谢陵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书房,一推开门便见钟询在来回踱步,神态亦十分焦急,见到谢陵便立马走上前来。
“谢大人。”
钟询拱手作揖,谢陵却直接扶起他的胳膊,急道:
“不必多礼,有急事就直接说吧。”
钟询目光凝重起来。
“萧屿死了,今日一早大理寺狱卒发现的……”
谢陵沉颜,慢慢移动到书案边坐下,此时程东问几人也依次到了书房。
“被发现时,他用囚服把自己栓在狱门的柱子上,勒死了自己。”
说到最后,钟询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人,可要查一下?”
谢陵蹙着眉,半晌后只是摆摆手。
“不必了,查也查不到。”
程东问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还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径若还想生存下去,怎可能让萧屿活着,算了吧,我们也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那个臭阉人一身的骚味,老子才懒得与他合作。”
洛百洲点点头。
“我同意老程说的,他死不死无所谓,反正也未想从他身上获取到什么。”
钟询大概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只不过自己平日谨小慎微,有一丁点关联的证据他都不会放过,有时他自己也会想,对于一些事情是不是想的太多。
“大人们既如是说,那卑职也便安心了。”
折腾了一天,大家伙也累了,眼下也没什么事,谢陵便下令传膳。
钟询留下来跟几人一同吃了口饭,见天色已晚,便打算回府,谁知刚要离去,管家便来通报说李儒风前来拜见。
左右都是熟人,谢陵便唤钟询暂且留下来,若是李儒风带回些什么消息,也好一同商讨。
没多一会儿,李儒风就在管家的引路下来到书房。
见他面上并无急色,大抵就是来汇报些日常的。
“下官拜见谢大人。”
“坐吧。”
谢陵面带疲倦之色,又吩咐管家煮壶提神茶来,这才对李儒风道:
“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李儒风先是迟疑了一瞬,随后才慢道:
“回大人,并无什么事发生,但是……”
“有什么话就说吧,无妨。”
谢陵虽有些倦意,可面对李儒风,却是给足了耐心。
“近来我听从大人的安排,时常与兄长见面,但我自认讲话还算缜密,并未在他面前透露任何套话的言语,只是……”
李儒风顿了顿。
“近日他时常向我提起,说自己很想吃永乐大街最东边一处叫念京糕点铺的甜食,目前已托我为他带过四次,这本没什么奇怪,只是我自小与他相识,却从未发现他喜欢吃甜食啊?”
“下官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就总觉着蹊跷,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当同大人汇报。”
“呵……”
程东问忽然冷笑一声,打趣道:
“难不成净了身,喜好也会变得像娘们儿吗?”
“噗——”
红虎与洛百洲均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只不过玩笑归玩笑,程东问笑了一会儿便沉下脸来。
“人忽然想吃甜食说明他心情似乎不好,可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谢陵扶额靠在案旁沉思了许久,对于邱默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只知他是个心思缜密,每做一步都有计划和目的的人。
可在红岭寨时,又确实见过他亲手做糕点给小希吃。
“红虎,邱默在寨子时,可有吃甜食的习惯?”
红虎挠挠头,仔细回忆起往前的种种,却搜不到一丝想得到的答案。
“这……大人你突然这么问,我好像也想不到什么,甚至连他吃饭的样子好像也未曾见过。”
说完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跑到门口拉开大门,对着门外吼道:
“铁熊!!!”
铁熊正陪着俊宝一起练剑,听见召唤立马飞奔过来。
“大哥,你喊我?”
“在寨子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过邱默可喜欢吃甜食?”
谁知铁熊也挠起脑袋来,那样子简直跟红虎一脉相承。
“没有,这小子神秘的很,连吃饭都是打饭回他自己的小菜园子再吃。”
谢陵泄气一笑,有些自嘲。
“他心思如此深沉,怎会在你们面前暴露喜好。”
红虎和铁熊见没能帮上忙,有些自责,便候在一旁默不作声。
钟询听着他们的对话也觉蹊跷,总觉着自己应做些什么,于是便开口说:
“大人,与其猜那内官的心思,不如主动着手调查。”
“寺正的意思是?”
“回大人,如果那内官话中有话,下官倒是可以顺着他的说辞去那糕点铺查查。”
谢陵一听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如今自己被盯得紧,有些事情着实不便出面,可如果由大理寺出手,一切便合理许多。
“那你注意安全,如果碰到什么麻烦,寺卿那边我去解决。”
钟询一听便起身拱手道:
“大人放心,事不宜迟,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好。”
——
东瀛,大阪城某别院内。
今日是倭军总大将老羽柴的六十生辰,两日前,小羽柴便率人从前线归来,为他的父亲贺寿。
如今局势紧张,说是贺寿,实则多为日后部署做准备。
作为小羽柴的重要部下,陆小希自是会常伴左右。
临行前,杜昭曾嘱托他,一定要仔细观察羽柴父子的动作。
杜昭就是灶夫,她的间谍伙伴,自己也是在启程前才得知他的姓名。
做这行的不能拥有姓名,也许杜昭也只是他的化名。
不过无所谓,做了这行,真正的姓名也许只有在死后才会归还给自己。
老羽柴很是器重陆小希,与臣子商讨军务时,也不会刻意避着自己,只不过她能听到的仅仅是各部上报的杂事,比如军功,比如嘉奖。
至于羽柴父子独处时,她也只能候在门外,随时听从调遣。
她竖起耳朵,心想仔细听听屋内谈话总能听到些蛛丝马迹。
可门外不仅有讨厌的笕次郎,相泽君也好死不死的跟着自己,让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人家在父子团聚,你就不用跟着自己的主子吗?”
陆小希斜着眼,看到面前的二人满心的不耐烦。
谁知相泽只是两眼望天,无奈叹道:
“我也想休息,可待会相和大人要与羽柴父子商讨军务,我得提前到此候着。”
待会见面你现在来干什么啊,骗鬼。
陆小希悄悄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相泽却悄悄走近了些,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那个笕次郎不是总找你麻烦么?我在的话他好歹不敢造次。”
陆小希心下一动,方才的怨气也减轻了不少。
你何时这么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