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过后的第三天,谢陵接到了被调任新丽的圣旨。
只不过此次出行他只能带两人在身边。
俊宝得知消息后,也无心再练功,不顾铁熊的阻挡疯一样的冲向了谢陵的书房。
门被推开后,俊宝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本以为谢陵会像往常一样温柔的招呼自己过去,更会因为马上要启程向自己致歉。
谁料谢陵只是皱了眉头冷着脸看向自己,一如当初刚遇见他时那样。
“放肆,大人们都在此议事,你这样闯进来,可有一点规矩。”
俊宝这才意识到,这个书房竟出奇的拥挤。
除了程东问几个住在谢府的大人之外,甚至连李儒风和钟询等人都在。
他再也顾不得委屈,人到的这么齐,爹肯定在部署什么大事了,而他的决议中,定然没有自己。
“给各位大人请安,俊宝…失礼了,这就……告退。”
谢陵见他未像往常一样同自己撒娇,心竟软了下来,反正也总要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来也好。
“俊宝,你过来坐好。”
见爹并未赶自己走,落寞的心情有了些好转。
“是。”
俊宝寻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好。
所有人都知道,俊宝虽不是谢陵的亲生儿子,但他一向视如己出,本以为谢陵会寻个时间亲口告诉他,可看样子,他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通知俊宝了。
程东问跟在谢陵身边最久,也最是了解眼前这个嘴硬心软的人。
“老谢,家务事你就私下再处理嘛。”
俊宝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何苦要当着众人的面让俊宝伤心难过呢。
谢陵没答复他,依旧沉着脸跟房内的众人说道:
“你们继续说。”
铁熊随着俊宝一同落座,尚且也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一抬头看到红虎少有的冷着脸,心也跟着不安的悬了起来。
“大人,虽是只能带两人,但咱们是否应该从长计议。”
讲话的人是钟询,此人虽加入不久,但他生性开朗,为人直爽,聚在一起时总是喜欢发言的那个。
铁熊大概了解道,大人要出门且只能带两个人走,怪不得红虎的脸色那样难看,他们来的晚,大人若是挑人肯定会优先程大人他们几个。
不料谢陵却道:
“带他们两个自是有我的目的,只是我不在,你们要将这里守好。”
“可许大人他是……”
铁熊这才听出来,原来这二人里竟有一位是爱拍马屁的许还宇,想到那张谄媚的脸,他打心里嫌弃。
况且他曾听红虎说起过,这个人是皇帝派来监视谢大人的。
“放他在身边才好让皇上心安。”
好吧,谢大人既然决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老大他……
铁熊看着红虎,从未在他的眼里看过如此的不甘之情,就是在他暂别那几房夫人时也没有过如此落寞的神情。
“府内有百洲在我很安心,府外就拜托你了。”
钟询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拱手郑重道:
“下官定不辱使命。”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谢陵向俊宝招了招手。
“俊宝,过来。”
俊宝宛如游魂一样飘到谢陵身边。
“爹……”
谢陵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压低声音道:
“皇上恩典,招你入宫做太子的伴读,往后的日子你要经常出入皇宫了,要遵守礼节,切记不可……”
“爹!你在说什么?”
不等谢陵讲完,俊宝便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听着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了解谢陵的性格,本以为他又会担心自己的安全,想方设法将自己送走,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送到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谢陵的手悬在半空,许久后才收了回来,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有很多话想对俊宝说。
也许俊宝内心还剩有些许的期盼,他紧盯着谢陵的嘴巴,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再言语。
“到了宫里记得要少结交人,更要少说话,万事莫要逞强,你若是想实现抱负,往后一切要靠自己去争取。”
说完,谢陵对着书房内的所有人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到俊宝身上。
“从今往后你的大名叫谢宝俊,谢府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后盾。”
俊宝早已泪流满面,站在众人面前轻声抽泣着。
“那爹呢……”
谢陵的心脏一紧,就像被什么绞住一般,疼的无法喘息。
“安心等我回来……”
他将目光抬起,向大家道:
“时辰也不早了,就散了吧,各位珍重。”
说完便起身率先向门口走去,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去。
房内的人相互看看,最终叹着气接连离去。
终于书房内只剩下俊宝和铁熊两个人。
铁熊不敢打扰他的小主人,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俊宝抽泣了几声,胡乱的抹了把脸,忽然向门外跑去。
“俊宝儿!你去哪啊。”
铁熊拖着肥硕的身体吃力的追了出去,却在门外转角处看到了程东问,而俊宝也被他挡住了去路。
“心情不好啊?叔陪你说说话?”
程东问蹲了下来,与俊宝齐平,见他的脸已然哭花了,还是拿出帕子先把他的脸擦干净。
“这个世界呢,很大很大,大到我们都只不过是渺小的尘埃,少了谁它依旧可以运转。”
俊宝停止了抽泣,虽听不懂程东问在说什么,可还是止住了哭泣。
“所以你爹并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事,他左右不了。”
“可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去宫里……”
程东问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只有把你送进皇宫,你爹才能安心去到新丽,这其中的道理以后你自然会懂,在皇宫里,你会很安全的长大,你想实现的抱负也会轻而易举的得到。”
“爹说过,我要靠自己……”
“傻孩子,你爹没教过你遇到事情需懂得变通嘛。”
程东问轻笑,刮了下俊宝的鼻尖。
“好啦,别哭了,安心等着你爹带着你娘回来。”
俊宝这才挤出一丝微笑。
“我懂了,我要在皇宫里好好表现,爹和娘才能安全的回来。”
“嗯,你还不算笨,不过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程东问将俊宝推向铁熊身边,自己则转身走出谢府。
他在街上转了几圈,最终走向一处荒废的破房子前,而谢陵和洛百洲已然等在门前。
北风吹动房子的门板,破旧不堪的木板早已摇摇欲坠。
“离开之前总要解决掉后患才安心。”
谢陵说着推开了那扇破门,而门后是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此人被铁链锁着双手双脚,蓬乱不堪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嘴角的一道伤疤顺延到耳根。
连城笛扯着那张可怖的嘴诡异的笑了笑。
“这狗东西种了我下的蛊,早晚都会找上门,幸好我早有防备。”
“不愧是诡医的徒弟,做起事来果然卑鄙。”
程东问眯眼笑了笑,没有丝毫异样,仿佛这些话是在夸自己。
“待会到了地府再尽情的骂我吧。”
谢陵把手中的剑递到了洛百洲手中,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后面。
“报仇的时候到了,待会可别让他死的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