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北部战区某空军基地的跑道上还笼罩着一层薄雾。马强站在塔台指挥室的窗前,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在他身后,林奉超正对着电话低声说着什么,语气急促而紧张。
“最后一次确认,编号17至23的苏-35,今晚必须转场。”马强放下望远镜,转身时脸上的皱纹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深刻,“付书云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林奉超挂断电话,擦了擦额角的汗:“都安排妥了。曹荣荣已经拿到批文,程俊杰在塔台值班,梁露负责地面调度。只是...孙鹏飞刚才来电,
马强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咖啡杯剧烈晃动:“贪得无厌!这批飞机光是疏通关系就已经花了预算的一半!”
“但我们必须做。”付书云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东部战区下个月的演习,如果没有这些新型战机撑场面,你我在林司令员面前都交代不过去。”
窗外,七架苏-35战斗机正在做起飞前的最后检查。地勤人员忙碌的身影在机翼下穿梭,谁也不知道,这批即将转场交付的战机,已经在暗中被标上了价码。
“告诉孙鹏飞,答应他们。”马强深吸一口气,
林奉超迟疑道:“可是这笔钱...我们之前的账目已经很难做平了。”
付书云冷笑一声:“你以为陶成文为什么要把魏超拉进来?‘Vcd’在境外账户上的操作,从来不会留下痕迹。”
就在这时,马强的加密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快步走到角落接听。
“苗华主任对上次那批‘茶叶’很满意。”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但他想知道,明年政治工作部的特别经费,你们能支持多少?”
马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请转告苗主任,空军永远支持政治工作部的建设。具体数字,我会让危暐亲自去谈。”
挂断电话,马强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二十年前刚入伍时的宣誓,那时他以为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是天空中的对手,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编织的网中挣扎。
“又是什么事?”付书云敏锐地问。
马强摆摆手,没有说话。他望向窗外,第一架苏-35正在滑入跑道,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这曾经是他梦想中的声音,如今却成了掩盖交易的背景音。
同一时间,在北京西郊的一处私人会所内,一场更为隐秘的会面正在进行。
鲍玉佳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对面的何宏军正仔细端详着她刚送来的一幅古画。
“宋徽宗的《瑞鹤图》摹本,虽然是摹本,但出自清代大家之手,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鲍玉佳微笑着,“何主任好眼力。”
何宏军满意地点点头:“鲍总客气了。听说你在三亚的那个项目,需要海军方面提供一些支持?”
“不过是些码头使用权的小事。”鲍玉佳故作轻松地说,“袁政委那边,还望何主任美言几句。”
何宏军放下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袁政委的公子最近对游艇很感兴趣,正好我知道鲍总名下有一家游艇俱乐部...”
鲍玉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春风和煦:“这好办,让袁公子随时来玩就是。我们最近刚到了一艘意大利产的pershing 140,正好缺个懂它的主人。”
交易在举杯间达成。鲍玉佳离开会所时,夜幕已深。坐进车内,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司机轻声问道:“鲍总,回公司吗?”
“不,去西山。”鲍玉佳揉了揉太阳穴,”
车子驶入夜色,鲍玉佳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详细记录着每一次行贿的时间、地点、金额和经手人。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护身符,但现在看来,这把双刃剑随时可能伤到自己。
“必须要加快海外资产的转移了。”她喃喃自语。
就在鲍玉佳的车驶入西山的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张帅帅正面对着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考验。
“这是下个季度空军后勤采购的清单。”陶成文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需要你在审计报告上签字。”
张帅帅快速翻阅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批无人机的采购价高出市场价四倍,陶主任,这让我很难做。”
陶成文冷笑一声:“张帅帅,别忘了你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三年前那次晋升,要不是我在秦树桐政委面前为你说话,你现在还是个副团职。”
“我感激您的提携,但是...”
“没有但是!”陶成文打断他,
张帅帅感到后背发凉。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签了字,就是同流合污;拒绝,则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终结,甚至可能遭遇不测。
“曹荣荣和梁露都已经签字了。”陶成文缓和了语气,“帅帅,在这个圈子里,要么一起前进,要么一起沉没。没有第三条路。”
最终,张帅帅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仿佛听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陶成文满意地收起文件:“明智的选择。对了,魏超明天组了个局,危暐‘Vcd’也会来,他们想跟你聊聊境外账户的事情。”
张帅帅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别紧张。”陶成文拍拍他的肩,“只是常规操作。那么多资金往来,总得有个合理的出口。‘Vcd’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会教你怎么做。”
陶成文离开后,张帅帅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很久。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夺目,但他却感觉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刚入伍时与战友们的合影,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他们,谁会想到二十年后会陷入如此境地?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孙鹏飞发来的短信:“明晚八点,老地方,林奉超和付书云都会到,有重要事情商议。”
张帅帅放下手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翌日晚,在北京一家隐秘的高级俱乐部包间内,这场空军腐败网络的核心成员几乎全部到齐。
马强作为召集人,首先发言:“东部战区的演习圆满成功,林向阳司令员特意来电表扬。但是...”他话锋一转,
曹荣荣接口道:“问题是预算已经见底。除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在座的人。
“除非什么?”孙鹏飞问。
“除非我们能在下一轮的装备采购中,‘优化’一下资金配置。”付书云直言不讳,“简单的说,就是继续提高采购报价,差额部分用于打点各方关系。”
程俊杰担忧道:“这太冒险了!审计署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
“所以才需要更好的掩护。”魏超接过话头,“‘Vcd’设计了一套全新的资金流转方案,通过澳门和开曼群岛的三层中转,最终以海外投资的形式回到我们手中。”
危暐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详细讲解他的方案。在座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提出疑问。唯有张帅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帅帅,你有什么意见吗?”马强注意到他的异常。
张帅帅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但下一次总是要求更多。”
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林奉超冷冷地说:“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在座的谁不是越陷越深?现在想退出,未免太晚了。”
“我不是要退出。”张帅帅连忙解释,“只是觉得应该更谨慎一些。”
梁露打圆场道:“帅帅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听说军委纪检组最近动作很大,沈舟那个人,可是六亲不认的。”
提到沈舟的名字,包间内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马强清了清嗓子:“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团结一致。记住,在这个房间里说的话,出这个门就都不存在了。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下来的讨论更加具体,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任务陶成文和张帅帅则打点审计和监督部门。
会议持续到深夜。散会时,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他们知道,自己正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赌注是自己的生命和自由。
张帅帅最后一个离开俱乐部。站在寒冷的夜风中,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乘坐战斗机翱翔蓝天的感觉。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天空的主人,如今却成了权力的囚徒。
“上车吧。”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魏超的脸,“我送你一程。”
车上,魏超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帅帅。我们都一样,每晚都睡不着,生怕第二天一早纪检组就找上门来。”
张帅帅苦笑道:“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已经停不下来了。”魏超叹了口气,“就像坐上失控的过山车,除了紧紧抓住,祈祷不要被甩出去,别无选择。”
车子在张帅帅家门口停下,魏超最后说:“记住马强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个游戏中,唯一比贪污更重的罪,就是背叛。”
张帅帅站在家门口,久久没有进去。他知道魏超不只是在提醒,更是在警告。
进屋后,妻子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才沈舟来过电话,说有事找你。”
张帅帅的心猛地一沉:“他说什么了?”
“没说具体事,只是让你明天上班后联系他。”妻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只是累了。”张帅帅强装镇定,“你去睡吧,我洗个澡。”
走进浴室,张帅帅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断冲洗着脸,但那种污浊感却始终无法洗去。
那一夜,张帅帅彻夜未眠。天快亮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次日清晨,他提前来到办公室,拨通了沈舟的电话。
“沈组长,我是张帅帅。”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昨天找我?”
电话那头的沈舟语气如常:“是的,关于空军装备采购的一些审计问题,想跟你了解下情况。今天上午十点,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当然方便。”张帅帅答应道,“我一定准时到。”
挂断电话,张帅帅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动。他知道,这次会面将决定他的命运——是继续在腐败的泥潭中沉沦,还是抓住最后的机会自救?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心上。九点三十分,他终于站起身,整理好制服,向门外走去。
在走廊上,他遇见了陶成文。
“这么早要去哪儿?”陶成文问。
“去沈舟组长办公室,”张帅帅如实相告,“谈审计的事。”
陶成文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哦,那你去吧。记住我们昨天的谈话。”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张帅帅知道,陶成文的话既是提醒,也是威胁。
走向沈舟办公室的路上,张帅帅的内心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挣扎。一方是与他同流合污多年的“战友”,另一方是党纪国法。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将引发连锁反应,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在沈舟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敲响了门。
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这轻轻的敲门声,将成为一场席卷全军的风暴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