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记忆图书馆
穿过光之门户的感觉像是被无数羽毛轻柔地扫过全身。蒋正明眨眨眼，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球形空间中央，上下左右全都是缓缓旋转的书架，有些小如珠宝盒，有些大得能装下一座城市。书本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空中流动，像一群群色彩斑斓的鱼，偶尔有几本脱离队伍，飞向远处的某个阅读者。那些\"阅读者\"也千奇百怪：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发光的几何体，甚至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雾气。
最令人震撼的是空间中央的一条\"河流\"，由流动的银色文字组成，蜿蜒穿过整个图书馆，不时有知识体从中跃出，化作书本加入周围的馆藏。
\"欢迎来到记忆图书馆。\"艾丽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维度的知识交汇于此。\"
蒋正明转向陆清风，发现对方的表情异常柔和，眼中蓝光微微闪烁，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你以前来过这里？\"他小声问。
\"每个守望者都在此受训。\"陆清风轻声回答，目光追随着远处一群飞过的金色书籍，\"这是我的……母校。\"
艾丽娅领着他们走向\"河\"边。走近后蒋正明发现，那些银色文字并非固定不变的，而是随着观察者的注意力不断重组，形成他能理解的文字和图像。
\"别盯着看太久，\"陆清风提醒，\"未经训练的意识容易被信息洪流冲垮。\"
蒋正明赶紧移开视线，却撞见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立方体，内部闪烁着无数光点。当他好奇地伸手想触碰时，立方体突然展开，变成一张巨大的星图，其中某个点剧烈闪烁起来。
\"那是你的原生维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蒋正明转身，看到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高大身影。兜帽下的阴影中，隐约可见星光般的眼睛。这个人——如果还能称为\"人\"的话——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让蒋正明本能地后退半步。
\"守护者。\"陆清风微微欠身，语气恭敬但警惕。
\"守望者陆清风。\"守护者的声音像是无数低语的集合，\"还有他的……联结者。\"那双星眸转向蒋正明，停留在他胸口的位置，仿佛能直接看到那个印记。
艾丽娅上前一步：\"我们需要您的庇护，守护者。议会派出了高阶猎手。\"
\"我知道。\"守护者抬起手，星图重新折叠成立方体，\"图书馆感应到了维度扰动。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河流，步伐轻盈得不留脚印。蒋正明紧跟其后，不时被周围奇异的景象吸引注意力。有一次，他差点撞上一个悬浮的\"水母\"，那生物半透明体内漂浮着无数微小的文字，在他靠近时突然变成了一本厚重的书籍。
\"别碰任何你不理解的东西。\"陆清风警告，轻轻拉回他的手。
守护者带他们来到一处悬浮在空中的平台，由某种发光的晶体构成。平台中央有一个小型水池，但不是水，而是一种不断变换颜色的雾气。
\"休息区，\"守护者解释，\"时间在这里流动不同，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和训练。\"
艾丽娅向守护者低语几句，后者点点头，转向陆清风：\"守望者，你需要补充能量。高阶猎手造成的伤口会持续消耗你。\"
陆清风犹豫地看了蒋正明一眼。
\"去吧，\"蒋正明说，\"我不会乱碰东西的。\"
等陆清风跟随守护者离开后，艾丽娅转向蒋正明：\"趁这个机会，我们测试一下你的印记。\"
\"怎么测试？\"
艾丽娅示意他坐在池边，然后从长袍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装置，形状像多面体水晶。\"这是共鸣器，能测量联结印记的强度。\"
她将装置靠近蒋正明的胸口。刹那间，银光大作，装置剧烈震动起来，发出高频嗡鸣。艾丽娅惊讶地松开手，装置悬浮在空中，开始以复杂轨迹旋转。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普通联结印记不会产生这种反应。\"
蒋正明感到胸口的标记变得异常温暖，但并不难受，像是被阳光晒暖的金属贴在心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艾丽娅伸手想取回共鸣器，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银光击中手指，她猛地缩回手，\"你们的联结比我想象的深刻得多。\"
就在这时，蒋正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感，像是有什么在呼唤他。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向平台边缘。
\"蒋正明？\"艾丽娅警觉地跟上，\"怎么了？\"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叫我。\"他指向远处一个发光的蓝色晶体簇。
艾丽娅眯起银眸：\"那是……记忆水晶。守望者的训练工具。\"她突然抓住蒋正明的手臂，\"别过去！未经允许触碰他人记忆是严重冒犯！\"
但牵引感太强烈了。蒋正明轻轻挣脱艾丽娅的手，向前迈步。令他惊讶的是，脚下的空气突然凝固，形成一条透明的小径，直通蓝色晶体。
\"图书馆在回应他……\"艾丽娅震惊地低语，\"这从未发生过。\"
蒋正明沿着小径走到晶体前。近距离看，它更像是一棵由蓝宝石构成的树，每根\"树枝\"末端都挂着水滴状的小晶体，内部闪烁着不同的场景。其中一颗特别明亮的水滴吸引了他的注意，当他凑近看时，呼吸一滞——
水滴中映出的是陆清风，但比他认识的更加年轻，黑发披散，眼中充满恐惧。他站在一个圆形平台上，周围环绕着七个高大的黑影，其中一个正将某种发光的银色液体注入他的手臂。年轻陆清风痛苦地尖叫着，黑发逐渐褪为银白……
\"那是他成为守望者的仪式。\"
守护者的声音让蒋正明猛地回神。他转身，看到守护者和陆清风站在身后。陆清风的表情难以解读，但眼中的蓝光剧烈闪烁着。
\"你不该看到这个。\"陆清风轻声说，声音异常沙哑。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蒋正明语无伦次地道歉。
出乎意料的是，陆清风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图书馆有自己的意志，它向你展示这些是有原因的。\"
守护者走近记忆水晶，伸手轻抚那颗水滴：\"联结印记让图书馆将你识别为守望者的延伸。这些记忆……现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你的了。\"
蒋正明看向陆清风：\"那是什么仪式？看起来……很痛苦。\"
\"灵魂烙印。\"陆清风简短地回答，\"将普通穿越者转化为守望者的过程。不是所有候选者都能存活。\"
这个答案让蒋正明胸口发紧。他想问更多，但守护者突然抬头，星眸转向远处：\"我们有不速之客。\"
艾丽娅立刻警觉起来：\"猎手？\"
\"不，更麻烦的。\"守护者挥动手臂，空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三个穿着奇异装甲的人形生物正在图书馆外围游荡，装甲上刻满了红色符文。\"维度海盗，受雇于议会。他们在寻找你们。\"
陆清风眼中蓝光大盛：\"我们必须离开。\"
\"来不及了。\"守护者关闭画面，\"他们已经锁定了这个区域。图书馆会尽力干扰他们，但无法直接干预访客间的冲突。\"
蒋正明突然感到胸口的印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预警系统。银光不受控制地流向他的双手：\"那我们战斗。\"
\"你还没准备好。\"陆清风严厉地说。
\"没时间等准备好了！\"蒋正明反驳，\"你看到那个共鸣器的反应了，我们的联结……不管它是什么，都很强大。教我怎么用它！\"
陆清风看向守护者，后者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理论上，联结印记可以共享能量和技能。但需要完全的信任和同步。\"
\"怎么做？\"
\"身体接触，意识交融。\"守护者解释，\"但风险很高。如果同步失败……\"
\"我们没得选择。\"陆清风打断他，转向蒋正明，\"把手给我。\"
蒋正明握住陆清风伸出的手。刹那间，银蓝色的能量从两人接触点爆发，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蒋正明感到一股暖流从胸口涌向全身，同时陌生的知识和技能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防御姿势、能量引导、维度感知……陆清风的战斗记忆正在与他共享。
\"集中注意力，\"陆清风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只选取你需要的，太多信息会冲垮你的意识。\"
蒋正明努力过滤涌入的信息流，专注于基础防御技能。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过程感觉异常……自然，就像回忆早已知道的事情，而非学习新技能。
光柱逐渐消散，露出两人被银蓝色能量场环绕的身影。蒋正明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能清楚感知到周围空间的能量流动，甚至能\"看\"到远处正在接近的三个红色能量特征——维度海盗。
\"不可思议……\"艾丽娅轻声惊叹，\"完全同步。我从未见过第一次尝试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联结。\"
守护者的星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不是普通联结。这是'灵魂纽带'，传说中的最高级联结形式。守望者历史上只出现过三次。\"
\"那是什么？\"蒋正明问，同时尝试控制体内流动的新能量。
\"灵魂层面的绑定，\"守护者解释，\"比普通联结深刻千百倍。共享的不仅是能量和技能，还包括部分本质。理论上，这种纽带的双方能在任何维度感知彼此，甚至跨越生死。\"
陆清风明显震惊了：\"这不可能……灵魂纽带需要……\"
\"完全的信任和无条件的爱。\"守护者完成句子，\"是的，守望者守则明确禁止的情感连接。\"
就在这时，平台边缘的空气突然扭曲，三个装甲人影浮现出来。领头的海盗举起一把发红光的武器，对准了蒋正明。
\"找到原生种了！\"他咆哮道，\"议会出高价要他的印记！\"
陆清风瞬间移动到蒋正明面前，双手展开一道蓝色屏障。海盗的红色能量束撞击在屏障上，激起刺目的火花。
\"蒋正明，记住我刚才分享给你的防御序列！\"陆清风在能量碰撞的轰鸣中喊道。
蒋正明闭上眼睛，回忆那些涌入脑海的技能。他感到胸口的印记变得滚烫，银光流向双臂。当他睁开眼时，双手已经被银蓝色能量包裹。
\"现在！\"陆清风侧身让出攻击路线。
蒋正明本能地双手前推，一道纯净的银光激射而出，与陆清风的蓝光交织，形成螺旋状的能量洪流。三名海盗被正面击中，装甲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他们发出痛苦的嚎叫，被冲击力抛向远处。
\"漂亮！\"艾丽娅欢呼。
但胜利的喜悦转瞬即逝。更多扭曲出现在平台周围，至少十个新的能量特征正在接近。
\"他们呼叫了增援。\"守护者严肃地说，\"图书馆不能再保护你们了。我送你们去安全地带。\"
\"哪里？\"陆清风问，仍然保持着战斗姿态。
\"'无主之地'的边缘区域。海盗不敢深入那里。\"守护者开始在空中绘制复杂符号，\"但记住，灵魂纽带既是礼物也是诅咒。议会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它……和你们。\"
蒋正明感到陆清风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能量在他们之间流动，形成完美的循环。尽管面临危险，这种联结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准备好了吗？\"陆清风低声问。
蒋正明点头，银光在眼中闪烁：\"带路吧，守望者。\"
守护者完成最后一个符号，耀眼的白光从地面升起，包围了他们。在光芒完全吞噬视线前的最后一刻，蒋正明看到远处又一批海盗冲上平台，而艾丽娅和守护者已经摆出了防御姿态。
然后，世界再次分解重组，他们被抛向未知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