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孕夫难为
杰特在第七次干呕后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趴在王庭后殿的珍珠贝洗手池边，金色的瞳孔因为不适而收缩成细线。晨光透过海水照在他汗湿的深蓝色背脊上，勾勒出肌肉微微痉挛的轮廓。
\"这不对劲。\"他对着空荡荡的殿室嘶哑地说，仿佛这样就能否定正在发生的事实。
\"确实不对劲。\"洛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可疑的轻松愉快，\"按理说鲨族的胃酸强度应该能消化一头鲸鲨，你却连早餐的海胆都吐出来了。\"
杰特转头怒视自己的伴侣，却因为突然袭来的又一阵恶心而不得不立刻转回去。洛璃游到他身边，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递上一杯发着微光的绿色液体。
\"喝掉，海巫医调制的镇定剂。\"
杰特怀疑地嗅了嗅那杯可疑液体：\"闻起来像腐烂的海藻。\"
\"因为就是腐烂海藻提取的。\"洛璃笑眯眯地说，\"别摆出那种表情，你昨天吃的那条灯笼鱼也没好到哪去。\"
在洛璃的坚持下，杰特勉强喝下了那杯药剂。效果立竿见影——胃部的不适迅速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饱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腹部轻轻跳动。
\"我中毒了？\"杰特皱眉按着自己的肚子，\"还是那该死的东海域代表终于成功在我食物里下毒了？\"
洛璃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白发下的耳鳍微微发红：\"呃……关于这个……我请了海巫医过来。\"
十分钟后，年迈的海龟巫医慢吞吞地收回诊断触须，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恭喜陛下，\"她的声音沙哑如贝壳摩擦，\"按照胎动强度和能量波动，您大概已经怀孕六周了。\"
殿内一片死寂。
杰特的金瞳瞪大到几乎要脱出眼眶。\"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每个音节都带着杀气。
\"六周零三天，确切地说。\"海巫医完全无视了黑鲨王的恐怖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非常健康的双胞胎，能量特征显示一个是鲨族，一个是人鱼，这很罕见——\"
\"不可能！\"杰特猛地站起来，黑色鱼尾拍打着地面，\"我是黑鲨王！顶级掠食者！我怎么会……会……\"他说不下去了，某个可怕的认知击中了他——按照鲨族生理特征，只有处于\"受\"的一方才会受孕。
洛璃在一旁拼命憋笑，结果被杰特一把掐住脖子按在墙上。\"你！\"杰特咬牙切齿，\"早就知道？\"
\"我发誓我不知道！\"洛璃举起双手，尽管被掐着脖子依然笑得灿烂，\"但想想还挺合理的，毕竟我们每次——\"
\"闭嘴！\"杰特松开他，暴躁地在殿内游来游去，\"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如果让其他海域知道黑鲨王怀孕了……还……还是……\"他说不下去了，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想屠杀整个东海域。
洛璃突然正经起来，游到杰特身边握住他的手：\"听着，我们可以处理这个。只需要一个三步走战略。\"
杰特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战略？\"
\"第一步，\"洛璃竖起一根手指，\"对外宣称你在与深海巨鱿的战斗中受了内伤，需要静养。\"
\"第二步，\"第二根手指竖起，\"我用银刃人鱼的秘法在你腹部制造假'伤纹'，掩盖真正的孕纹。\"
\"第三步，\"第三根手指伴随着狡黠的微笑，\"重金收买那个全海洋最八卦的海马医生格利高里，让他成为我们的'官方消息源'。\"
杰特思考了片刻。这个计划……居然该死的周全。作为王者，他受过伤是常事；银刃人鱼的秘法确实可以伪造各种纹路；至于格利高里医生，那个老海马虽然八卦却极其贪财，而且医术确实高超。
\"成交。\"他阴沉地说，\"但如果消息走漏……\"
\"那我就公开承认是我用银刃秘术让你'假孕'，为了研究两族混血可能性。\"洛璃轻松地说，\"反正我在学术界本来就有'疯狂人鱼学者'的名声。\"
杰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情绪。这个狡猾的人鱼，居然愿意为了他的面子牺牲自己的声誉。他别扭地抓住洛璃的手腕，粗声粗气地说：\"不必。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自有打算。\"
洛璃眨眨眼，突然凑近在杰特紧锁的眉间落下一吻：\"我的王者真勇敢。\"
\"滚！\"杰特怒吼着推开他，却掩饰不住耳鳍泛起的红色。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
格利高里医生在看到诊金——一箱发光珍珠和两片龙鳞后——立刻发誓会守口如瓶，甚至主动提供了\"孕期鲨族营养指南\"和\"如何优雅地假装胃痛\"小技巧。
洛璃的银刃秘法在杰特腹部制造出的\"伤纹\"惟妙惟肖，连最细心的侍从都信以为真。杰特白天维持着威严的王者形象，只是\"恰巧\"减少了公开露面次数；晚上则被孕吐和腰酸折磨得咬牙切齿，而洛璃总会在此时展现惊人的耐心，用冰凉的手指为他按摩酸痛的背部。
\"你知道吗，\"某个深夜，洛璃一边为杰特揉腰一边闲聊，\"按照人鱼传统，孕期伴侣应该每天唱歌给胎儿听。\"
杰特的金瞳在黑暗中危险地闪烁：\"你敢唱一个字，我就把你挂到珊瑚尖上晒成鱼干。\"
洛璃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清脆。杰特不得不捂住他的嘴，结果被狡猾的人鱼舔了手心，又引发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如果杰特能用那种臃肿的姿势战斗的话。
然而好景不长。在东海域代表团正式来访的那天，意外发生了。
杰特端坐在黑曜石王座上，强忍着腹部的不适，努力维持威严表情。洛璃站在他身侧，银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展现出完美的\"恭敬伴侣\"形象。
\"……我们带来了东海最珍贵的发光珍珠，作为对黑鲨王的敬意。\"东海域使者恭敬地奉上一个镶嵌宝石的贝壳。
就在杰特伸手要接过礼物的瞬间，他腹中的胎儿突然对珍珠的光芒产生了剧烈反应。在众目睽睽之下，黑鲨王覆盖着精致鳞片的腹部明显凸起了一块，然后又一块，仿佛有什么在里面跳舞。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小虾米心跳的声音。
东海域使者的眼睛瞪得像海马蛋一样圆：\"陛……陛下您的伤……？\"
洛璃的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步上前，手掌贴在杰特腹部，银刃纹路瞬间亮起。\"感谢关心，\"他面带完美微笑，\"这不是伤口，而是陛下修炼出的'黑鲨内丹'，刚才是对贵方珍珠能量的自然反应。\"
杰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黑鲨内丹？这是什么见鬼的扯淡？但作为王者，他知道此刻必须配合演出。
\"不错。\"他低沉地说，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不要抽搐，\"东海珍珠的能量……很纯净。\"
洛璃顺势解开自己上衣前襟，露出腹部类似的银蓝色纹路：\"作为银刃使者，我也有类似的修炼成果。这是我们两族……呃……深度交流的证明。\"
东海域代表团恍然大悟，立刻开始热烈讨论起\"能量修炼\"的新方法。杰特趁乱狠狠掐了洛璃的大腿，换来一个无辜的眨眼。
当晚，王宫内殿。
\"黑鲨内丹？\"杰特咬牙切齿地重复，\"你脑子里进海水了吗？\"
洛璃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缓解皮肤紧绷的藻胶，闻言笑得肩膀直抖：\"那你当时有更好的主意吗？\"
杰特语塞。事实上，洛璃的临场反应堪称完美——既解释了异常现象，又提升了黑鲨王的神秘威严。他只是……不甘心。
\"他们相信了。\"洛璃轻声说，手指温柔地抚过杰特隆起的腹部，\"而且效果比预期的更好——现在整个东海都在传颂你修炼出内丹的伟绩。\"
杰特哼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把手覆在洛璃的手上。腹中的小家伙们似乎感应到了双亲的触碰，欢快地踢了几下。
\"他们很活泼。\"洛璃微笑，\"像你。\"
\"另一个安静点，像你。\"杰特不情不愿地承认，\"烦人程度也像你。\"
洛璃笑着吻了吻杰特紧绷的下巴：\"所以……我们算是成功隐瞒了真相？\"
杰特思考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鲨族特有的锋利笑容：\"不，我们创造了更好的真相。\"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黑鲨内丹\"的说法越传越广，甚至有不少年轻鲨族开始尝试\"修炼\"。杰特顺势减少了公开活动，美其名曰\"闭关精进\"；洛璃则时不时展示自己的\"银刃内丹\"，为这个谎言添砖加瓦。
而当杰特终于在某个月圆之夜，在绝对私密的水之环中诞下一对健康的混血宝宝时，只有最亲近的几位侍从知晓真相。对外官方声明则是：\"黑鲨王杰特成功将内丹一分为二，创造出两件镇海之宝。\"
至于那两个小家伙——一个长着黑色鳞片和银色眼瞳，一个拥有银白鳞片和金色瞳孔——则被正式介绍为\"王族远亲遗孤，由黑鲨王与银刃使者收养\"。
\"所以，\"某个安静的午后，洛璃抱着正在啃他头发的人鱼宝宝，笑眯眯地问杰特，\"我们这算是完美解决了身份问题？\"
杰特正试图让怀中的鲨族宝宝松开咬住他王冠的利齿，闻言冷哼一声：\"等他们长大开始问'为什么我有两个爸爸却没有妈妈'时，看你怎么解释。\"
洛璃大笑，游过来在暴躁的黑鲨王唇上轻啄一下：\"那就再编个更好的故事。毕竟...\"他狡黠地眨眼，\"我们可是'修炼出内丹'的传奇伴侣啊。\"
杰特看着怀中两个小家伙——一个像他，一个像洛璃——突然觉得，或许被海洋知道真相也没那么可怕。当然，这个念头他只会在心里想想，永远、永远不会说出口。
\"闭嘴，喂你的孩子去。\"他粗声粗气地说，却把怀里的小鲨鱼抱得更紧了些。
在宫殿外的海洋中，关于黑鲨王神秘力量的传说仍在继续。而真相，就像最深海底的珍宝一样，被小心地珍藏在这对特别的伴侣心中，成为他们共同守护的最甜蜜的秘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