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谢墨薇匆匆下了马车,从小门进入,主仆三人掩面顺着巷道急走,一路避开人,回到栖霞院。
彩娟吩咐小丫鬟去打热水来给墨薇梳洗,彩绫忙着进屋去安慰墨薇,方才在车上,墨薇一直不说话,看着神情不大对,她们碍于俞家的马车,怕说了不该说的,只能闭紧了嘴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免得落了口实。
谢墨薇趴在床铺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俩人对视一眼,屏退门外的丫鬟,轻声相劝。
却是越劝越难受,也是一起哭了起来。
方才的事情,着实惊险,要是叫那郑延礼得了手,后果不堪设想。莫说谢墨薇怎么样,她和彩绫二个就得被谢家打死,私下带着小姐出去,还失了清白,她们俩个除了死,没有其它后路。至于谢墨薇......一个失了清白的养女,又会怎样?
外头提着热水回来的的小丫鬟听着里头压抑的哭声,站在门口没有敢进去,其余几个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小姐和彩娟她们回来神色不对,她们也不敢多问,只是下意识地关紧了院门。
哭了一会,彩娟率先干了泪水,叫把热水提进来。
谢墨薇方才跑动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扭伤了脚,脚脖子肿了起来,像馒头似的,她竟一直忍着没有说。
彩娟心疼地叫彩绫去找府医拿药油来。
等彩绫走后,她方轻声,说怎么办?今日的事,谢家竟是谁都不能说,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下了。
墨薇眼睛通红,恨声:“我恨不能剐了他。”
彩绫也跟着骂声不绝。
彩娟却担心,说刘良文设了这样一个局,哪里会轻易放过?一次不成,第二次,这可怎么是好,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那郑延礼被梅公子给打了,他还敢?”
彩绫觉得彩鹃担忧太过。
“不好。”
谢墨薇一惊,她收了泪,一把抓住彩娟的手,哆嗦着说,那是梅九啊。
梅太傅家的这个儿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哪家闺秀不知?这人要是不管不顾地,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去,可不糟糕?那同被郑延礼......有什么区别?
一时几人都感觉此事不妙。今日羞愤,走得匆忙,竟忘了求告几句,就那样让人走了。
几人商议了一会,想着得去找一趟梅九公子,央告他务必要把此事给掩盖下去,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奴婢这就去准备。”
彩娟起身就走。
彩娟带了致谢的礼品,去了梅府。
梅九接到门房通报,说谢九哥差人上门,让人请进来,见是一个丫鬟。
“我家公子有信呈梅公子,敬请阅览。”
彩娟见屋内有人,不便说话,只得递上一封信。
梅九大约猜到谢府的人此时上门应该是早间发生的事,也不多话,抽了信件浏览了起来。
一目十行看罢,笑了一声,大咧咧地对彩娟许诺:“回你家主人,小事一桩,此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彩娟大喜,忙深施一礼,呈上带来的锦盒。
“烦请公子把信件还给奴婢。”
梅九了然,把信件递还给彩娟,看她离开,才叫小厮打开那个乌木盒。
“公子!”
他循声望去,见红底盒内平放着一叠银票,200两。
“封口费?”
他哭笑不得。
这位谢二小姐也是个谨慎人,巴巴地派人上门送书信,信中央告自己千万不可同人说此事,又送了200两银票封口。
他叫小厮把银票收起来,往外去。
却碰见管家匆匆地进来,说是老爷找他。
“郑家的人找上门来,说是公子您把他家的公子给打了,正同老爷闹呢。”
管家快言快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公子您小心着些,老爷今日不大高兴,正等着呢。”
梅九哈了一声:“他还真敢找上门来?走,会会他去,不要脸的东西。”
小厮忙跟上去,一边提醒他:“公子,谢家怎么办?咱可是收了银子的。”
“走。”
梅九早脚下生风,一路跑了出去。
厅堂里,梅太傅正虎着脸,只一连催促怎么梅九还未死来?一边梅夫人也是满脸殷勤地赔笑,向郑太太赔不是。
“都是我们惯坏了他,等他来,是他的错,必定叫他去府上赔罪,您先喝茶。”
郑太太怒气冲冲:“谁家的孩子不是宝?我们家就一个儿子,打坏了,我也不活了。你们也太纵着儿子了,把人打成这样,赔礼就好了吗?换我们家,把你家儿子打成这样,我给你赔礼道歉......”
梅九踏进厅堂,就听见郑太太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高声:“唉哟,郑延礼可真不要脸,他逼出人命的事,又怎么算?”
厅内的人都一愣,梅太傅不说话了。
“什么人命?”
郑太太连声追问,心下已是焦急,这事,儿子可没同她说起过。
梅九却转身,先叫了一声爹,然后才委屈地:“我被郑乾礼给打了腰,现在还痛得直不起腰身来,怕您老担心,想着躺一躺,等好一点,再同您说这事。可他倒是恶人先告状,找上门来了。”
然后,就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说那郑延礼逼得人家姑娘寻死,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那姑娘要是寻了短见,人家可不会放过你们。说不定,现在人家父兄正准备打上门来。”
梅九最后一昂头,总结。
梅太傅和郑太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谁家的姑娘?”
梅九故意卖关子:“这个我可不认识,人家官宦人家的姑娘,我怎么认识?不过,郑延礼应该认识?你回去问他去。他应该认识,不然,他怎么不敢说呢?”
郑太太一听,心下嘀咕起来,已是信了梅九的话,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自然知道,这见到谁家漂亮的小娘子,动手动脚,是常有的,只是,要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当下,匆匆说了一句:“我回去问清楚。反正,不能白打了。我还得来。”
梅九立刻捂住肚子:“唉哟,我这肚子痛,爹,可能要死了,哎呀。”
然后,就往地上一蹲,不吭声了。
梅太太一声儿呀,忙去拉他:“别吓娘。”
郑太太眼见梅九耍起赖来,匆匆跑走了。
“还不起来?”
梅太傅哼了一声,叫梅九:“到底怎么回事?那是谁家的闺女?你老实说来,不然饶不了你。”
梅夫人急:“说什么呀?还不叫府医来。”
“爹,你真没劲。”
梅九拍拍手,冲他爹拱手:“人家还没走远,让我再演一阵子。”
梅夫人气得伸手要打儿子,又收住,坐了回去。
“爹,我真不认识。你儿子我哪里能认得哪家的闺秀?不对,哪家的闺秀,他们可不愿意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