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利剑”部门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对“石匠”王强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和试探。
他们故意放松看管，制造各种“疏忽”，希望能找到他与外界联系的方式。
可是，那个“石匠”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油盐不进，不言不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每天就是吃饭、睡觉，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冤枉的普通工人。
就在赵刚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负责监视绸缎庄“通达商行”的侦查员，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那个老板陈默，也就是“钟表匠”，突然开始变卖商行的货物，一副准备关门歇业，远走他乡的样子。
赵刚接到报告，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立刻下令，对“石匠”进行突击审讯。
审讯室里，面对赵刚亲自审问，“石匠”依旧是一言不发，闭目等死。
赵刚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将一张照片，拍在了他的面前。
照片上，是“石匠”在乡下的老母亲，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儿。
“王强，你是个孝子，也是个好父亲。”赵刚的声音很平静，“你以为你为党国尽忠，他们就会照顾好你的家人吗？”
“我告诉你，就在你被捕的第二天，你的上线，那个‘钟表匠’，就已经切断了所有和你有关的联系。你对他来说，已经是一颗废子。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弃子。”
“你觉得，一个连自己手下的命，都可以毫不在乎的人，会去管你家人的死活吗？”
听到“弃子”这两个字，一直面无表情的“石匠”，身体猛地一震，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赵刚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没有继续逼迫，而是让人给“石匠”听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两个军统特务的对话。
“……钟表匠先生有令，‘石匠’已经暴露，为防止顺藤摸瓜，立刻执行‘清理’计划。切断与其家人的所有联系，销毁一切相关档案……”
录音放完，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噗通”一声，“石匠”王强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杆，彻底垮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一脸。
“我……我说……我全说……”
他交代了一切。
包括他和“钟表匠”联系的几种方式，以及他们原定的几个备用联络点。
可是，当赵刚派人火速赶往那几个联络点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烧成灰烬的文件。
“钟表匠”，跑了。
他甚至没有去尝试验证“石匠”是否真的暴露，在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瞬间，就以最果断、最冷酷的方式，壮士断腕，金蝉脱壳。
赵刚坐在指挥部的椅子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抓捕报告，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低估了对手的狡猾和狠辣。
这个“钟表匠”，不仅是个优秀的战术执行者，更是一个冷血的风险控制大师。
他不给对手任何抓住他尾巴的机会。
“政委，您别太自责了。”一旁的干部安慰道，“我们毕竟抓住了‘石匠’，也挫败了他们的阴谋。”
“不。”赵刚摇了摇头，眼神凝重。
“我们只是剪掉了一条毒蛇的尾巴。”
“蛇头，还在。而且，它已经知道我们盯上它了。”
“下一次，它再出手，一定会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正如赵刚所料。
成功脱身的“钟表匠”陈默，并没有离开清源。
他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在城郊一处破败的民房里，他点燃了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
火光，映着他那张文质彬彬，却又冷酷无情的脸。
“既然硬破坏行不通……”
“那就试试……软刀子吧。”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听说了吗？那个林部长，根本不是中国人，是苏联派来的间谍！”
“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他们这些当官的，在后方吃的都是特供的小灶！”
“兵工厂那么多好东西，凭什么都紧着独立团用？咱们新二团的兵，就不是人吗？”
一个个恶毒的谣言，就像一颗颗看不见的种子，被他悄悄地，通过收买的人，撒向了根据地最容易滋生猜忌和不满的角落。
他要用这些谣言，来动摇人心，制造分裂。
他要让林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威望，从内部，开始崩塌。
这，是他的阳谋。
......
谍战线上的交锋暗流涌动，而下柳村的生化危机，却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生化实验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墨、田雨，还有几位从兵工厂抽调来的化学、生物学专家，正围着一台高倍显微镜，神情紧张。
显微镜下，是来自汾水河上游的河水样本。
“我的天……”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教授，发出了不敢相信的惊呼。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三种……不，是四种完全不同的高危病原体！霍乱弧菌、伤寒杆菌、还有……这两种，我从未见过，它们的结构……太诡异了！”
林墨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变种病毒。”他的声音，因为连续的熬夜，显得有些沙哑，“是鬼子的731部队，通过人工筛选和诱导变异，制造出来的‘缝合怪’。”
“他们故意将几种不同潜伏期、不同症状的病毒混合在一起投放，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在诊断上走弯路，浪费宝贵的防疫时间！”
“太恶毒了！这帮畜生！”田雨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愤怒。
“部长，现在怎么办？”孙振邦也赶了过来，他负责实验室的设备支持，看到显微镜下的景象，同样心惊肉跳。
“我们现有的抗生素，对这些变种病毒，根本不起作用！广谱抗病毒药物的研发，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等不了了。”林墨摇了摇头。
他知道，北野雄一的第一波攻击，只是试探。
一个真正的猎人，在放出猎犬后，自己会从另一个方向，布下更致命的陷阱。
“命令后勤部，立刻将我们所有的库存硫磺、石灰、酒精，全部调往疫情前线！”
“命令宣传科，立刻印发十万份《卫生防疫手册》，发放到根据地每一个村，每一户人家！核心内容就三条：喝开水、吃熟食、勤洗手！”
“命令医疗队，对下柳村的所有病患，暂时放弃对症治疗，统一采取支持疗法！补充电解质，维持生命体征，用我们自己的免疫力，去对抗病毒！”
一道道命令，从林墨的口中，清晰而又迅速地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