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那个秋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触怒了对方,才让萧家小姐愤然上门兴师问罪。
若不是她有错在先,萧清月怎可能带人公然闹到沈家来?
只要那所谓的“大嫂”低头认个错、服个软。
这事儿便不至于扩大到如今这般田地。
眼下这场风波传得沸沸扬扬,外人议论纷纷。
岂非将他们沈家的脸面全都丢了?
他越想就越觉得烦躁。
若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往后这个家哪里还能安生过日子?
沈清渊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幻,却没有打断的意思。
只静静等到他说完,而后语气未变地再度提出问题。
“既然是这么个说法,那你再说一遍,那些打人的萧家下人,又算怎么回事?他们是瞎了吗,看不清站在最前面的可是堂堂侯府的主母?三弟,你还真把这种行为当‘误伤’来看?”
沈清渊站在厅中,目光冷峻。
“沈清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兄长的质问,沈清宇心中虽有些发虚。
但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言辞依旧强硬。
“大哥,这件事归根结底全是大嫂惹出来的。若不是她在母亲背后躲藏、胡搅蛮缠,事情怎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如果大哥执意要袒护她……”
话说到这儿,忽然一滞,语调明显放低了一些。
原本他还有些更狠的话打算甩出来吓唬兄长。
但话到了嘴边才陡然惊觉,自己尚未建功立业。
至今仍要依靠家中供给衣食住行。
而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是由亲生母亲带来的陪嫁银子支撑的。
前些日子,母亲又特意派人捎来消息,叮嘱他们兄弟二人要想方设法弥合与兄长之间的裂痕。
所以此次前来拜见兄长,名义是为解决家族纷争,实际上更是为了讨好这个长兄。
萧清月自小在萧家受尽排挤和冷漠。
此时听闻沈清宇出声替自己说话,顿时眼眶泛红,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目光紧紧盯住他看。
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凝视着。
让沈清宇顿时有些局促,脸颊微微泛红。
他在心底苦笑一声。
不行啊,在一个姑娘面前认错低头,那得多丢人现眼!
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换了说辞。
“大哥要是再一味偏心大嫂,不讲公道,我就把这事写成文章投到书院去!让大家评评理,看看大哥究竟是怎么一个黑白不分、是非不辨的人!”
他如今在云氏书院读书,平日与同窗们关系融洽,只需略加润饰文辞,自然能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非议。
沈清宇自觉此计既可泄愤又足显风头,却只见沈清渊面色淡漠。
反倒是在场的莫氏和萧清月开口:“不行!”
自家这点破事,怎么可以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呢?
越儿、宇儿那可是要做正经文章的。
他们将来是要肩负国家重任的栋梁之才。
这种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
若是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莫氏皱紧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
而萧清月心里更是打了个突。
她越发觉得沈清宇八成是故意做戏给她看。
说不定早就跟秋霜暗中串通好了,两人狼狈为奸。
这次她带着一干人等大闹侯府本来就站不住脚。
若是风声传到外面去,不仅丢尽了体面,还会落得一个刁蛮任性的坏名声。
这样一来,往后她可还怎么在贵妇圈里立足,又谈何嫁入好人家?
眼看着沈清渊态度坚决,执意要保护秋霜。
萧清月心中动摇,想着是不是该趁此机会道歉了事,至少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正当她思来想去,准备开口缓和气氛时。
门口突然走进来一名下人,躬身禀报说:“夫人,萧夫人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氏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惊讶。
而萧清月则脸色微变,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心中顿感忐忑不安。
站在她身后的仆人们也一个个低垂着脑袋。
唯恐引起注意,巴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澜依,你为何来了?”
还未等莫氏走出院子的大门,萧夫人已踏进了门槛。
只见她身着华服,气色虽有些冷峻却不失端庄。
看到这阵仗,莫氏赶紧堆起笑脸,连声喊道,并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场面。
然而,萧夫人根本不理睬莫氏那故作亲热的示好。
“我家女儿被我惯坏了心性,一时冲动跑到侯府添麻烦。你作为侯府主母,也是她的长辈,理应耐心劝导才是。就算实在劝不住,也应该及时派人告知我才对。如今反倒让她冲在前面成了挡箭牌,任由你们借此发难,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她原本故作镇定的面容在此刻不由得露出几分讪讪之意。
然而她的嘴唇动了动,话还没出口,便被萧夫人那冷淡的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
奈何她满腹言语无人肯听,也无人愿听。
萧夫人全然没有要给莫氏任何机会的意思。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站在一旁的秋霜。
她毫不迟疑地走到秋霜面前。
下一刻,她抬起手,亲热而又自然地握住秋霜的小手。
“乖孩子,今天你受委屈了。”
众人望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皆浮现出无语的表情。
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位萧夫人,您怕是对场上的情况不太了解吧?
在座宾客虽然立场各异。
可要说谁有可能真的受了委屈。
大抵都轮不到那位啊!
别说委屈了,只怕她连什么叫“吃亏”都不太懂呢!
她不占便宜,已经算是难得。
现场气氛一时间颇为微妙。
众人默然以对。
萧夫人是早就有打算来的。
她刚一把秋霜的手抓在手里,就将一只翡翠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只镯子水头极足,在阳光下仿佛能滴出水来。
随后,她又抬高声音吩咐身后的婆子。
“把东西抬上来!”
几个健硕仆妇应声而出,抬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箱盖尚未打开,便能瞧见箱角用银线绣着云纹图案。
一个是赔礼,一个是作为“表嫂”送的新婚贺礼。
这两箱东西都是从萧夫人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打开箱子后,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整齐码放,光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