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灼池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换成了其他的,“隐世吧。”
简单的三个字,许砚宁没有怀疑,心中戒备消散,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嗯。”
翻身上马,缰绳紧握手中,马匹晃了晃脑袋,低低地嘶鸣了一声。
“我……”兰灼池有些犹豫。
如果一定要选,许砚宁定然是最重要的。
可,他也要报仇。
“怎么?”
兰灼池心中纠结一阵后咬了咬牙,“你去楚国,会收复应国吗?”
应国想与楚国联盟,势必又会掀起战争风浪,许砚宁厌恶战争,定然不会只看不管。
“当然。”许砚宁回答道。
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这世上再无战争,再无因战争而死去的人们,再无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们。
所以,楚国不能与应国联盟,但楚国与应国必须合二为一。
楚国皇帝与应国三皇子都不会甘心伏低做小,所以他们两个定然也不会有合二为一的想法。
所以她这一去,就是要直接铲除这两人,成为新的掌权者。
兰灼池身侧的手捏了捏手指,也就是说,许砚宁日后是会直接和燕国对上的。
无论日后打起来,是谁对战许砚宁,现在看来,都是许砚宁更有胜算。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兰灼池问得小心翼翼。
“你不是要进军营?”
如果兰灼池要杀路知澜,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路修远和路渠义还未恢复,能使出的力量只有不到五成,路平铮武功被封不足为惧。
整个军营,只有路知澜能撑起一片天。
兰灼池融合了血珠,现在对上路知澜也未必会落下风。
“我是想报仇,但我更想陪着你。”兰灼池有些扭捏,问道:“你不想吗?”
许砚宁沉默一瞬,然后朝着兰灼池伸出了手,“走吧。”
兰灼池被拉上马,与许砚宁同乘一匹马,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了,兰灼池的呼吸中都是许砚宁身上的药香味。
许砚宁拉紧缰绳,一夹马肚,马就快跑了起来,带起一阵黄土。
黄土消散,路修远从暗处走出来,目光深深看着许砚宁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甘又愤怒,却无可奈何。
她带走了兰灼池,却没带走他。
明明他们是人尽皆知的夫妻。
这次相见,他甚至都还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天色渐暗,石怀竹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皇子手中。
树林中,石怀竹坐在地上双目空洞,身侧的顾景淮和无颜对视一眼,随即齐齐叹息一声。
“那毕竟是栖梧,输了很正常。”无颜试图劝劝石怀竹。
石怀竹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是啊,那是栖梧,输了很正常。
可三千精兵全军覆没,燕明阙被带走如今生死不明,他要怎么和三皇子交代?
燕明决从外面走来,在石怀竹身边坐下。
“他们说,姐姐自戕了。”
燕明阙会自戕,石怀竹并不意外。
燕明阙是个要强的人,就连炼成傀儡的尸体都要用有名号的。
落在燕国手中,死了总比受刑好。
无颜拍了拍燕明决的肩膀,“节哀。”
燕明决沉默着没说话。
天色完全暗下,许砚宁一路赶在关门前进了城。
宋清一眼就看见了许砚宁,当即从茶楼出来,骑着马跟在后面。
“夫人,现在不能回京城。”
许砚宁瞥了一眼宋清,问道:“为什么?”
“陛下日渐消瘦,太子掌控了整个朝堂,宫内都是太子眼线,陛下的病只用补药吊着。”
“你是仁圣医者的徒弟,你现在回京城必然会被太子盯上,更何况,你和亲燕国,本是无召不得回京。”
“那时,太子就有理由诛杀你了,夫人!”
宋清的马赶在了许砚宁前面,强行勒马逼停许砚宁。
“夫人,你饶了百里复颜一命,我理应替她还你不杀之恩。”
“听我一句劝吧,夫人。”
对上宋清真挚的眼睛,许砚宁只问:“知礼呢?”
作为天影会首领,来接应她的本来应该是知礼才对,怎么是宋清?
宋清犹豫着没说话。
许砚宁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宫里?”
宋清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道:“夫人,三皇子已经进京,太子正与三皇子接头,老大被关在宫里,太子试图利用老大杀害陛下。”
许砚宁眸光深暗几分,“太子再蠢也不会让一个江湖人士戴弑君的帽子,宋清,知礼究竟是谁。”
拉着缰绳的手紧紧揪着,宋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一切告诉许砚宁。
许砚宁见宋清不说,双腿一夹马肚便径直往前跑去。
“你不说,便别管。”
兰灼池看不到许砚宁的表情,只是能隐约感觉到许砚宁此时心情焦躁。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兰灼池不知道知礼在许砚宁心里是什么地位,他现在只想分担许砚宁的情绪。
从边境一路飞奔到皇宫,途中换了几次马,终于到了京城大门前。
许砚宁抬头望着城门,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兰灼池心中一惊,紧紧拉着许砚宁的袖子,却被许砚宁抚开。
“兰灼池,到了楚国,只要你不暴露身份便不会有人欺你,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兰灼池悬在空中的手紧紧拉住许砚宁,颤抖着唇不可置信:“你不要我了?”
“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吗……”
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兰灼池紧拉着许砚宁不肯放手。
许砚宁垂眸看着兰灼池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怕死么?”
她今夜,必然会闯皇宫。
宋清虽然没说,但她早有的猜想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太子想弑君,必然会把这个帽子戴在朝中大臣的头上,知礼若真的是江湖人士,是不会出现在太子的计策名单上的。
许砚宁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我死过很多次了。”兰灼池摇着头不想与许砚宁分开,“我早就不怕了。”
许砚宁忽地看向兰灼池,抬手拂去他眼角的泪。
“兰灼池。”
“不分开。”兰灼池望着许砚宁,一心只有不分开。
“不分开。”
听到答案,兰灼池放松了下来。
“你很勇敢。”
兰灼池眸中惊诧,心中涌现出万千情绪,脑中过往情景浮现闪过,在这一刻,好像经历的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