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上班族,能开着三十万的奔驰E300,已是人生顶配。
所以陈一函很开心,欢欢喜喜迎向沈惜。
可只走了几步,他就停下来。
午后的玄色阳光平等照耀着每一个人,却照不出同样长度的影子。
沈惜身边的三个人,谈笑自若,步履轻盈。
姿态并不是刻意造作的,而是经年累月被仰视而累积的气韵天然。
那股气韵笼在沈惜身上,让她看起来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看上去很近,又很远。
沈惜看见了陈一函,快走几步,朝他跑过去。
陈一函面上的肌肉僵了几秒,退了两步,扶住奔驰的车门。
他的外形是高大健康的,但在这时,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不自信的僵硬感。
仿佛用了极大的气力,才撑住这副身体,不至于仓惶地躲开另外三个人的目光。
沈明和夏绵绵神交了两秒,齐齐看向顾驰渊。
男人的面色如常,眸色越发沉暗。
他淡定自若地迈着步子,目光冷寂地落在沈惜的背影上。
沈惜跑过去,拉住陈一函的手臂,“介绍一下,这是沈明医生和我的学姐夏绵绵,”
她的目光在顾驰渊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对沈明两个人说,“这是我男朋友陈一函。”
陈一函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沈明伸出手,“沈医生,你好。”
沈明很大方地握住陈一函的手---对方的掌心是汗津津的。
陈一函没有对夏绵绵伸手,而是非常恭敬地点点头,“夏小姐,你好。”
他也没忘记顾驰渊,躬了下身体点点头说,“顾总好。”
沈惜看出陈一函有点放不开,便对三人道,“我们有事,先走了。”
顾驰渊自始至终没言语,扯了下唇角,走向停车位上,那辆琉璃光辉的库里南。
对于普通上班族,八位数的车价,应是一辈子不能企及的美梦。
陈一函动作明显一顿,干哑到,“惜惜,上车吧。”
沈惜朝夏绵绵挥手道别,弯下细柔的腰,坐进副驾驶。
沈明和夏绵绵也上了顾驰渊的车,没等奔驰发动,库里南已经一骑绝尘,消失在午后炙烈的阳光里……
陈一函缓缓启动车子,开车的动作是小心翼翼的谨慎着。
他整个人仿佛被打压,胸口闷着,半天没说话。
沈惜扭了下衣角,看着街道上排成长龙的车海,“这条路总会堵车,我看一下有没有新路可走。”
说着,掏出手机,划开导航。
刚才放在背包里的结账水单一并掉出,飘到男人裤角边。
3868元的消费数字扎入陈一函的眼,他脚下用力,车子刹在红灯亮起路口。
沈惜的身体忽然前倾,手机甩在挡风玻璃上。
陈一函的额头冒冷汗,脸色也是惨白的,“不好意思,这车我没开习惯。”
沈惜捡起水单,随手撕掉,她知道陈一函的心思,解释到,“绵绵姐她帮过我的忙,顾家也照顾我母亲很多年。我现在找到不错的工作,请他们吃顿饭,是应该的。平时我自己没那么高的消费。”
她想让陈一函打消顾虑。
男人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理解你的难处。只不过,以后你有了我,我挣钱给你。那种消费,不太多就行了……毕竟那种钱,也不是我们普通人能负担得起。”
他的话让沈惜心头一紧,“嗯,我心里有数的。”
……
顾驰渊回到老宅,李嫂在花园里收拾花木。
她见到顾驰渊,拍拍衣服的土,洗干净手,迎过去,将拖鞋摆在他面前。
顾驰渊抬手挡,“我自己来。您年纪大了,不必做这些。”
他的眉目掩在玄关的光影里,唇角微红,裂开细细的口子。
李嫂从厨房端出枸杞菊花茶,“春天燥,少爷润嗓子。”
顾驰渊道声谢,瞥见晚饭已经摆上桌,但筷子一点没动,
“我母亲呢?”
他问着,目光移向二层的楼梯。
“夫人半夜回来,一大早,就让人把先生接回来。可是没过多久,先生就走了。夫人在屋里一直哭。我敲门,她不开,晚饭准备好,她也不出来。”
李嫂眉头皱得深,“少爷去看看吧,先生刚才走的时候,看上去也不开心。”
正说着,荣莉推门走出来,她穿着墨绿绸缎的睡衣,头发随意挽着,看起来没精打采。
“李嫂,百灵育阴汤可熬好了吗?”
荣莉问得急切,走到楼梯口,才看见顾驰渊站在客厅里。
她眉目一弯,嗔了句,“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的吗?”
嗓音里是细碎的委屈怨怼,话出口,眼圈是红的。
李嫂摇摇头,“夫人三十年前喝这汤药,是为了补气血,生少爷。医生前阵子嘱咐过,夫人现在这年纪,是千万不能冒险的。”
她说着,求救的眼神看向顾驰渊。
“什么冒险?!怎么是冒险?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不能生了,明里暗里欺负我……”
荣莉不由分说,顺着楼梯往下走,“我自己去抓药,自己熬药汤。看你们谁能拦住我!”
顾驰渊将茶杯一放,迎上去拦住有些疯狂的荣莉。
他按住女人颤抖的肩膀,“顾家最近事情多,母亲不要再火上浇油。”
他说着,将母亲扶进卧室里。
荣莉饶是挣扎着,却怎抵得过男人有力的手臂。
她忍不住捶打儿子的肩膀,“一个儿个儿的,全都不听我的话。你这样,顾致远也这样。若没有我荣家,你们顾家现在还躺在西山的破院子里守着几本破古书。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卧室的门被推开,顾驰渊有些震惊地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枕头里的羽绒铺了满地,华贵的衣服像垃圾一样堆在角落。
羊毛地毯上,散落着几件情趣用品。
顾驰渊拉住荣莉的手,“母亲,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