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天气果然如那会看天文的老者所说,又连着晴了三日。
自周璨命人将折子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后,他一直在关注着京城的情况。
他的人传话回来说,安焱收到送回去的折子后在早朝上直接定了就由他全权负责查清此事,没有派锦衣卫来青州。
当初周璨同梁染墨的计划便是故意隐下刘乘宴是炸毁青州水库堤坝的人,就是为了不引起安焱的注意,不让他派锦衣卫来此,如今事情朝着他们预料的方式发展,对他们来说局势十分有利。
此刻周璨和梁染墨正在赶去原先查到的刘乘宴在青州落脚的那处宅子的路上。
梁染墨不会骑马,但是乘马车又太慢,于是他们便决定还是骑马去,梁染墨和蝴蝶共乘一骑。
今日凌晨,负责监视刘乘宴那处宅子的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身穿斗篷的人在半夜时从后门进了那处府邸,一路往主屋的厢房而去,不过那人进去后也没有燃起烛火,也没有出来,他们便让其中一位暗探回来送消息,留了两个人守在那里。
行至半路,周璨考虑到梁染墨没怎么骑过马,想来应该被颠得够呛,便提议停下来休息半刻钟。
两人在路旁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周济和蝴蝶牵着马去吃草了。
周璨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将水壶拿出来拔出塞子后递给梁染墨,“累了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们再出发。”
梁染墨将水壶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两口后又递回去给周璨。
“是有一点,不过还能坚持。”
平日里不怎么骑马的人突然连着骑马一两个时辰,双腿内侧都会被磨得生疼,更何况是同他们现在这样,不仅已经连着骑了几个时辰,还是赶着路的。
这姑娘的皮肤本就不同他们习武之人这般皮糙肉厚,她的腿等到了刘乘宴那里估计都会被磨得不成样了吧。到了之后还是让周济和蝴蝶去找些药给她涂上,周璨如是想到。
梁染墨不知道周璨在想什么,但是她却有话想问,于是便朝坐在她对面的周璨正色道:“世子,若是此人真的是刘乘宴,你会不会把他交给朝廷,以此来结青州水库堤坝被炸毁一案?”
周璨知道梁染墨在想什么,她这么急切的要找到刘乘宴,应当是不希望他将人交给朝廷吧。
他也不想试探她,于是便大大方方地开口问道:“你想如何做?”
“我要他死在青州。”梁染墨面无表情,但开口时也很直接。
周璨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几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梁染墨的眼底看见了除睿智和冷静之外的偏执、决绝之意。
她那双原本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此时就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似是要焚尽一切。
“为什么?”原本周璨想等梁染墨自己主动告诉他的,但是直到他们如今在去捉拿刘乘宴的路上,这姑娘还是一言不发,而且他刚才就看出来她此时的心绪并不平静,就连刚刚说出要刘乘宴死在青州的话时,紧绷的身子和发干的声音都昭示着此时的她有些不可控。
是的,不可控。
梁染墨听见周璨问原因,她也并没有对此感到奇怪,毕竟她知道周璨一直好奇自己为什么牵扯进朝堂的这些事情里来,还将这朝局搅弄成如今这幅样子。
从前她感觉到周璨的试探之意时便会想办法敷衍过去,有时候她甚至也会想,周璨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直接开口问她。
不过就算周璨问了她也不会据实以告,但是她也得想一个理由来回答他。
周璨见梁染墨望着自己手里的水壶久久不说话,心里也在想着此时逼问她是不是不太好,但是话已经问出了口,便也没有收回的必要了。
“我同他有仇,所以我要他死,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望世子见谅。”梁染墨也曾为今日周璨问的这个问题预想过很多答案,可是临到嘴边,她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不过只是说了一半。
梁染墨的这个回答其实在周璨的意料之中,若不是有深仇大怨,怎么让她筹谋至此,还亲自下了江南,不顾自身安危来这青州呆了这么多日。
“既然你不愿说完,那便算了。”
周璨话落,梁染墨便将视线从水壶移开,抬头看向他。
“那刘乘宴?”梁染墨又问。
“若是真的擒住了他,他的命就给你吧,朝廷那边我会想办法圆过去。”
梁染墨没想到周璨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就跟化了冰似的,没有那么冷了。
“多谢世子。”
“不必同我这般生分,你为此忙前忙后,还一直助我成事,一个通敌叛国诬杀朝臣的乱臣贼子罢了,死就死了,虽然死在青州可能会引起京城那位的怀疑,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处理好后续的事,想必问题不大。”
“嗯嗯。”
商量完此事之后,周璨看见梁染墨眼底的偏执之色渐渐褪去,又恢复成了同平时那般不动声色沉着冷静的样子。
“歇息好了吗?若是歇好了我们就上路了,还是再歇一会儿?”周璨看天色不早了,而且这姑娘还急着去杀人的样子,应当急着赶路呢。
“歇好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好。”
周璨从怀里掏出了一截短笛放到嘴边吹响,很快,周济和蝴蝶听到笛声后便牵着马回来了。
蝴蝶正马牵到梁染墨身边,准备上前将她扶上马时。
没想到梁染墨从原本坐着的石头上起身时突然因为腿软了一下没站稳,她正想伸手去了将人扶住,没想到自家主子反应比她更快,立刻伸手从梁小姐后面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可还站得住?要不要歇息一下再上路?”周璨猜想她定然是腿受伤了,不然怎会站不住。
周璨刚才伸手扶住她时,她下意识的反手抓住了他扶着自己的手,现下站稳后便松开了手,“没事,继续赶路吧,我只是因着很多年没有骑过马,还不大适应而已,问题不大。”
“好,你若是很不舒服,记得同我说。”周璨又叮嘱道。
“嗯,我会的,走吧。”
周璨说了句“冒犯了”,然后便直接将人抱起来放到了马上,接着又示意蝴蝶扶住她。
蝴蝶反应也很快,立刻伸手扶住马上的梁染墨,见她坐稳后便也翻身上了马,贴着梁染墨坐着。
四人三骑继续往青州临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