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湖边很是热闹,许多小商贩在沿湖之处摆了各种摊子,有卖糕点的,有卖首饰的,有卖风筝的,有卖胭脂的,总之都是些少爷小姐们爱吃的,爱用的,爱玩儿的。
太湖的渡口处,还停了许多的画舫和乌篷船,有些上刻雕工、轻纱帷幔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富商或官宦子弟、世家小姐们租用的;乌篷船便朴素一些,其上没有什么装饰,不过寻常百姓们都租得起。
安国虽然有庆祝上巳节的习俗,不过北方的节日氛围却不如南方这般浓烈,因此这还是梁染墨第一次参加如此热闹的上巳节。
梁染墨同温氏的表兄表姐们先是在沿湖的集市逛了逛,而后才慢慢往渡口去。
说来也是幸运。原本船家的画舫早就被那些高门子弟定完了,没想到昨日温欣邀了梁染墨之后,去找船家定画舫时,恰巧有一人因为临时有事不能去游湖了,这才侥幸定下了这最后一条画舫。
“表妹,快看,这就是我定的画舫,怎么样?”温欣指着停在渡口边的一艘画舫,船头站着的正是提前到了的温氏二公子温度。
那画舫其上垂坠着淡青色的帷幔,窗框上是精美的雕刻,其上有麒麟,凤凰,还有各种花卉,船体比其他的画舫都大些。
他们今日一行三人,加上两个侍女两个侍卫,足有七人之众,幸好这画舫够大,不然都坐不下。
他们表兄妹几人接连上船后,侍卫和侍女们也接着上了船。
今日负责划船的船工是船家雇来的,倒是不用他们自己找人划船了。
画舫在船工的操作下慢慢驶出渡口,梁染墨远远便看见三三两两的画舫和乌篷船在太湖上漂荡。
每当和一些画舫凑近时,若是是世家公子的画舫,就会听见隔壁画舫在吟诗作赋;若是路过些其上纨绔之名传遍苏州城的宾客,便能听见些猜拳声;若是路过世家小姐们的画舫,便大多都是丝竹管乐之声了;还有些乌篷船上是有情人在游湖,总之湖上也很是热闹了。
众人才离开岸边不远,太湖上便飘来一大片乌云。
周围的游船有人发现后开始惊呼:“刚才不是还放晴么,怎么突然就有乌云覆顶了!”
另一艘游船的人听见,便高声回了一句:“下雨才好呢!下雨了便能‘画船听雨’了!这不难道不比晴日游船更有意趣么!”
视线转回温氏画舫。
船家于是早就料到今日可能有雨,早早就在画舫的角落放了油纸伞。“众位公子小姐,油纸伞就放在位置下面,众位若是需要可以自取。”
梁染墨同众位表兄表姐就坐在船舱里,倒是用不上这油纸伞,于是梁染墨便回了一句,“暂时用不上,若是需要我们会自取的。”
“好,全凭小姐心意。”
刚刚其他游船高声的对话梁染墨和温欣她们都听见了,温欣还笑着出言打趣梁染墨道:“昨日表妹才说到‘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今日便让你给赶上了,你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梁染墨闻言也笑起来,“说不定还真有?不然怎么偏偏这么巧,倒是让我真的遇上了诗中之景!”
“这雨中之景确实绝妙,今日我们真是大饱眼福了。”梁染墨的二表兄温度也开口说道。
雨势不大,雨珠如自天上铺洒而下的都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得落入湖里后便消失不见了。
原本清晰的太湖在雨下变得朦胧起来。
梁染墨就趴在画舫的窗棂上望着湖面发呆。
温氏画舫旁边不知何时贴上来另一艘画舫,船家以为双方相识这才没有机会。
等梁染墨将视线从湖水上收回来时,那船已经离梁染墨不过三四丈的距离。
对面那艘画舫上不过两位年轻公子、两个侍卫、一位船工。
等他们的画舫靠得近了,其中一位公子便出声同温氏子弟打招呼。
“长思,昨日咱们在书院才见过,没想到今日在这太湖上又遇着了。欣儿妹妹,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温度字长思,他的同窗们都这般唤他。这先开口说话的不仅是温度的同窗,还是温欣的未婚夫。
“对面那位刚刚同二哥讲话、身穿淡蓝色长袍的就是同我定了亲的未婚夫婿。”温欣凑近梁染墨耳边轻声说道。
“早前曾听母亲说表姐定了亲,原来就是这一位呀。”梁染墨也转头回去同温欣咬耳朵。
“于兄,真巧,没想到你今日也来游湖。”温席也同对面画舫的于琛寒暄道。
温欣见遇上了未婚夫婿,朝人微微一笑后便也温声问礼。
“这位是我表弟,出自扬州陈氏,家中行三,名唤陈嘉。”
于琛将自己身边的另一位年轻男子引荐给温氏众人。
“原来是陈兄,早就听闻陈兄大名,陈兄除夕夜新作的赋我曾多次拜读,没想到今日有缘一见!”
这陈嘉是时闻名江南的举子,去年下场考了省试第二名,长相也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
“多谢温兄抬爱,那篇赋也是偶然所得,没想到竟然得了温兄的青睐,倒是我的荣幸。”
“你们就别夸来夸去了,刚才我从远处望过来,就隐约觉得应当是你们,便喊了船工往这边划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于琛激动地说道。
这于琛出自苏州于氏,于氏子弟虽然没有多少人涉足朝堂,但于琛的叔父却是扬州知州,因此这于氏在苏州也算显赫。
早前温欣及笄前,两家便已经下了定。这于琛同温度交好,时常到温府做客,一来二去便也同温欣相识,所以两人也算有着半个青梅竹马的情谊在。
“我们这处游船还算宽敞,长思你们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于琛许多日没有见温欣了,原本他今日是想约温欣出来同游的,谁知她说要带妹妹出门游湖,这才拒了他。
“今日我带着欣儿和表妹出来,我问问表妹的意见。”温度没有一口否定,而是打算先问问梁染墨的意见。
梁染墨闻言正想说自己都可以,没想到目光却被前方不远处另一艘画舫船头站着的那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人撑着一把绘着山水画的油纸伞立于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