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当艾伦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落下。
巴顿将军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那声音不似惊雷,更像地壳深处板块挤压的闷响,带着即将把一切都碾碎的怒火与狂暴。
他动了。
那山峦般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全然不符的速度,脚下的石板在他每一次践踏下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
一个呼吸。
仅仅一个呼吸,他便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悍然撞进了那群早已魂不附体的黄金议会成员之中。
“轰!”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议会成员,视野里只剩下了一片急速放大的钢铁阴影,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便从肩膀传来。
他们身上华贵的魔法长袍,连带着下面的骨头血肉,在那股纯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湿透了的纸。
骨骼碎裂的脆响,混杂在沉闷的撞击声中。
两人像是被巨人丢出去的垃圾,口中喷出的血雾在空中拉出两道凄美的弧线,沿途又撞翻了好几个同伙,最后化作两滩烂肉,软软地从远处的墙壁上滑下。
巴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片冻结的肃杀。
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越过人群,死死锁定了那个瘫在地上,身下一片骚臭的肥胖身影——财政大臣奥斯顿。
就是这个杂碎!
就是这个满脑肥肠的叛徒!
若不是他,殿下何至于承受那般恶毒的诅咒?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经历那几个时辰地狱般的煎熬与绝望!
新仇旧恨,如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理智。
巴顿的杀意,已然凝为实质。
“不……不要过来!”
奥斯顿看着那个正向自己逼近的钢铁魔神,肝胆俱裂,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狼狈后退,肥胖的身体在肮脏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屈辱的湿痕。
“巴顿将军!饶命!饶命啊!”他涕泪横流,丑态百出,“我是财政大臣!我是王国的重臣!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王国的财政会崩溃的!”
他语无伦次地哀嚎着,试图用自己那可笑的地位保住性命。
“钱!对了,钱!我有很多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然而,巴顿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
他的眼神,比北境万年不化的坚冰还要寒冷。
钱?
他巴顿·雷恩,一生戎马,守护北境,守护王国,为的从来就不是那堆发臭的金属。
他走到奥斯顿面前,缓缓举起了自己那砂锅大的铁拳。
金色的斗气自拳锋轰然燃起,灼热的能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为殿下……偿命!”
一声低吼,铁拳如流星般轰然砸落。
“不——!”
奥斯顿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叫,被一声沉闷到极致的爆响彻底吞没。
“砰!”
像一个熟透的西瓜被铁锤从高处砸在地上。
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
曾经权倾朝野的财政大臣,北狼王国最大的蛀虫,就以这样一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腔子里的热血还在“滋滋”地往外冒。
巴顿缓缓收回拳头,甩掉上面沾染的污秽,甚至没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转身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战场的边缘,艾伦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哦,对了,把我们的财政大臣阁下留到最后。”
他刚刚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这个巴顿,杀红了眼,连命令都忘了。
艾伦无奈地撇了撇嘴。
罢了。
还想着亲自审审,看看能不能撬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现在看来,只能事后去翻他的秘密账本了,麻烦。
而在巴顿动手的同时,他身后那一千名皇家禁卫军,也组成一道钢铁的洪流,咆哮着冲了上去。
“为了殿下!”
“杀光这群杂碎!”
这些天积攒的憋屈与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士兵们手中的刀剑。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黄金议会的成员,大多是些养尊处优的阴谋家,平日里躲在暗处算计人是一把好手,可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他们比一只受惊的鸡也强不了多少。
一个戴着野猪面具的议会成员,似乎是个土系魔法师。
他惊恐地尖叫着,双手猛地拍在地上:“土元素之盾!”
然而,他仓促间升起的石墙还不到半人高,一名冲在最前的禁卫军队长已经腾空跃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咔嚓!”
碎石四溅中,那名队长毫不停留,长剑顺势而下。
“噗嗤!”
野猪面具连同下面的那颗脑袋,被干脆利落地劈成了两半。
另一个戴着毒蛇面具的议会成员,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粉末,尖叫着向前撒去:“尝尝我的‘七步倒’!”
迎接他的,是一面冰冷的塔盾。
“砰!”
一名禁卫军士兵怒吼着,用巨大的塔盾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鼻梁断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毒蛇面具男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还在半空,就被数把长剑从不同角度捅成了筛子。
那些剧毒粉末落在矮人大师锻造的全身甲胄上,连一丝印记都没能留下。
整个石厅,彻底化作了一座血肉磨坊。
惨叫声,哀嚎声,兵器入肉声,此起彼伏。
鲜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溪流,渗入那巨大的血色法阵之中,让那不祥的暗红光芒,愈发妖异。
艾伦就站在战场的边缘,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符文长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鞘。
因为,不需要。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牢牢地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黄金议会的首领。
那个从战斗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身影。
周围血流成河,鬼哭狼嚎,他却像是置身事外,静静地站在法阵的边缘,仿佛眼前这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有点意思。
艾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家伙,是在等死,还是在等什么?
这家伙,要么是已经吓傻了,要么,就是还藏着什么压箱底的牌。
艾伦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是最终boss,谁还没个二阶段狂暴模式呢?
能把黄金议会这种组织拉扯起来,在王都的阴影里潜伏几十年,甚至敢把主意打到王位上,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个会被轻易吓住的草包。
他一定还有后手。
艾伦非但没有催促,反而对身边的巴顿和暗卫,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很想看看,这条养了几十年的大鱼,在被逼到绝路之后,到底还能扑腾出什么水花来。
钓鱼佬的乐趣,不就在于此嘛。
战场上的屠杀,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除了那个孤零零站在法阵中央的首领,黄金议会的所有核心成员,连同他们那些不成器的护卫,都已经被斩杀殆尽。
一千名皇家禁卫军,此刻个个都成了血人,分不清身上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但他们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大仇得报的畅快与灼热。
士兵们自发地散开,用身体和盾牌,在首领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阵。
长剑出鞘,盾牌前顶,所有的锋芒都对准了这最后一个敌人。
整个石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魔法能量燃烧后特有的焦糊味。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首领那有些粗重的呼吸。
“怎么,不跑了?”
艾伦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他走去。
他身上的黑色符文战甲随着步伐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微摩擦声,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人的心脏上。
“跑?”
首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充满了自嘲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往哪儿跑?”
他张开双臂,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禁卫军,又瞥了一眼潜伏在阴影中,那些气息更加危险的暗卫。
“艾伦·伊思塔伦,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他缓缓说道,语气竟然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能把整个王国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的坦然,让巴顿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伙,绝对没那么容易认输。
“不过……”
首领话锋一转,面具下的双眼,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癫狂。
“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跺脚!
“轰!”
整个地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以他为中心,地面上那巨大的血色法阵,所有的符文线条,在这一刻,全都亮起了惨白色的光芒!
那不是之前那种邪恶的暗红,而是一种充满了死亡、凋零、枯萎气息的惨白!
一股比之前“亡者之语”还要恐怖十倍的阴冷气息,从法阵中轰然爆发!
“不好!是‘凋零领域’!他献祭自己来引爆法阵!”
艾伦身后一名精通古代魔法的暗卫学者,声音都变了调,失声尖叫起来。
“凋零领域”,比“亡者之语”更加恶毒百倍的古代禁术。
它无法针对某一个特定的目标,但它能无差别地,抽干领域内所有生命体的生命力!
一旦被彻底引爆,这个石厅里的所有人,除了艾伦这种精神力强大到变态的怪物,恐怕都会在几十秒内,被活生生吸成一具具干尸!
“哈哈哈哈!一起死吧!都来为我的新秩序陪葬吧!”
首领发出癫狂的大笑,他的身体,在惨白色的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活尸。
他竟然是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最后的燃料,强行引爆了这个同归于尽的禁术!
然而,面对这绝境,艾伦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首领的表演,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你以为,我没有防着你这一手吗?”
他轻声说道。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缓缓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死寂的石厅中,异常清晰。
就在那惨白色的凋零领域即将彻底爆发,将所有人都吞噬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咯……咯吱……轰隆!”
石厅坚硬的岩石天花板,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
“哗啦啦啦——!!!”
根本不是水流!
而是混合着污泥、秽物、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的下水道浊流,如同黏稠的瀑布,从天而降!
那场景,简直比禁术爆发还要有冲击力!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恶臭,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厅,比“凋零领域”的死亡气息还要上头!
狂暴的浊流,以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那即将爆发的血色法阵之上!
“滋啦——!!!”
就像一万勺冷水,泼进了一锅滚烫的油锅。
那惨白色的光芒,在污水的冲击下,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暗淡。
整个禁术的爆发过程,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正义”,硬生生地,给冲没了!
“不……噗……咳咳……不!!!”
首领那已经变成半具干尸的脸上,露出了比死亡还要绝望的表情,他刚想嘶吼,就被一大股浑浊的液体灌了一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水……这他妈是哪来的?!
艾伦看着在污水中扑腾的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卖力表演却演砸了的跳梁小丑。
“你忘了,这里是哪里了吗?”
“这里,是王都的下水道系统。”
艾伦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清晰地传入首领的耳朵里。
“你选了个好地方,可惜,你对王都的基建一无所知。我只需要提前让人,在你们头顶的上层主管道,开几个口子,就能让你们,好好地洗个澡了。”
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关门,放水,打狗。”
“别急,这出戏,现在才刚刚进入最高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