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帝阴沉着脸,将案前的杯子砸向纪凌云,怒道:
“你自己说,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干出绑架平民的勾当,枉费朕对你委以重任!”
纪凌云磕头道歉:“圣上息怒,一切都是微臣的罪过,祖母突然离世,微臣看着侯府内宅入不敷出日渐衰弱,夫人每日为此费心,这才鬼迷心窍生出这般心思。您如何惩罚罪臣都行,千万别因为此事伤了龙体,那样罪臣才是万死难辞!”
一旁高阁老立马替他说话,“皇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爱卿有话直说!”
永德帝向来倚重高首辅,后者随即说道:“虽然纪二少爷所犯之事不可轻恕,但从另一面看也并非坏事,说明他宁愿犯此罪也不滥用圣上给他的权力,倒是个憨直之人。”
“他倒是敢滥用权力欺压百姓!”永德帝冷哼一声,随后又沉声问道,“北明侯向来有诸多产业,菊香楼等连朕都有所耳闻,怎会缺银子,你当真以为朕好欺骗是吗!”
纪凌云随即解释菊香楼这些都是属于世子的财产,他自从分家之后,那些都与侯府无关。
永德帝闻言看向纪侯爷,后者无奈点点头,也有些恨铁不成钢,没想到纪凌云竟然做出这等事,也是怒道:
“圣上,这逆子做出此等事,还望严惩!”
永德帝没有搭话,反而朝纪凌云问道,“你确定不知庞负私下造武器之事?”
纪凌云磕头保证:“回圣上,罪臣真的不知,罪臣做过的事不敢在圣上天威面前有所隐瞒,但没不知道的事也不敢擅领罪责,还望圣上明察!”
“秦副使,你可有查到此事与纪凌云有关?”永德帝问秦时汉。
秦副使只能把这两日调查到的情况如实回道:“回圣上,暂时没有证据证明私造武器的事与纪二少爷有关,在庞家搜到的来往信笺已经呈给圣上,皆是庞负与外敌来往的信,按信中所言,也是为财打算私下卖给鞑靼。”
永德帝怒拍桌子:“叛国之贼!朕要诛他九族!”
众人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
安熙宁跪着听了个大概,这些矛头全都指向庞负一人,只是为了财私卖武器?
她觉得不像,但此刻也没多嘴,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凭感觉猜测只会招惹麻烦。
大殿内正安静,忽然一个站着的年轻男子站出去开口:“父皇息怒,此事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必定查明此事!”
另一个穿着龙袍,但是站姿有些散漫的男子嗤笑一声:“二弟,你急什么,此事是夜锦卫率先发现的,理应交由夜锦卫负责,何须你在这多此一举,要为父皇分忧也是我这个太子监督夜锦卫!”
安熙宁闻言心头一震,余光忍不住看过去,这两人竟然是太子和祁王,她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从说话就能看出,两人针锋相对,太子明显城府不深,祁王却一直保持着从容的笑容,要么是真仁善,要么是城府极深的伪君子。
从之前纪海棠被私下虐打的情况,祁王显然不是前者,那必然就是后者。
祁王朝太子微微拱手,一脸歉意:“太子息怒,臣弟只是想替父皇分忧,没想到触怒皇兄,不知皇兄为何如此愤怒?”
太子语塞,气得脸色憋红,良久才斥道:“谁说本宫愤怒,我也只是想替父皇分忧罢了!”
永德帝脸色难看,怒斥一声:“好了,两兄弟都是为朕分忧,吵什么!高爱卿觉得呢?”
太子殿下和祁王不约而同看向高阁老,后者恭敬回道:
“回圣上,微沉觉得夜锦卫指挥使的纪大人丁忧在身,此事兹事体大,只交给副使处理不合适,应该有位皇子为首。太子殿下和祁王都想为圣上分忧,只是太子平日协助圣上处理朝务已是繁重,不过选择哪位皇子,还是圣心独裁,微沉不敢妄言。”
秦副使的脸色不太好,没有头儿在,夜锦卫竟然被轻看,但也无可奈何,现在是两位皇子在争此事,他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安熙宁也只是听着,这些事也不是她能管的,不过高阁老嘴上说着不妄言,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在说祁王负责此事更合适。
她轻轻抬眸,果然见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好瞪着高阁老,显然对他刚刚的话十分不满。
永德帝却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对此事安排:“太子确实平日朝务繁重,那庞负私造武器之事就交给祁王负责,秦副指挥和夜锦卫暂时听祁王调遣,此事不管牵扯谁,一定要给朕查清楚,一个都不许放过。”
祁王立马应下:“是父皇,儿臣必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圣旨已下,秦副使也只能应下:“臣领命!”
此事定了,永德帝这才注意到安熙宁还在跪着,旋即说道:“倒是忘了安孺人还在,对庄子上的人被绑,你有何请求没有?”
安熙宁回道:“圣上能亲自关切此事,已是妾身等人的恩惠,一切听圣上和府衙的处理,妾身无其他请求。”
永德帝满意地点点头,问祁王还有高阁老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纪凌云。
祁王回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按律当革职严惩,只是念在纪老夫人刚刚离世,他还丁忧在身,事出也为孝心,不如将惩罚留着,待丁忧结束之后再行处置。”
“祁王仁善,老臣却以为绑架之事罪不可恕,当杖刑五十流放千里!”高阁老严厉说道。
有了高阁老的严厉,永德帝居中说道:“丁忧期间流放千里,高爱卿是要让天下人骂朕无情是吗!”
“好了,此事按祁王说的处理,戴罪之身丁忧,等丁忧结束之后杖刑五十,革去兵马司官职。”永德帝说完神情略显疲累,挥挥手,“好了,都退下吧!”
安熙宁心中对这个处置是不满意的,但圣口已开,只能接受,她和佩佩她们差点没命,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
她心中清楚,果然没了世子大人在皇上面前说话,她们在这些人眼中确实无足轻重,也更明白朝堂的冷酷!
要想保护身边的人,只能靠自己,靠些许恩赏和所谓的面见圣上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