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宁对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又陌生,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感到十分亲切,仿佛能看到父母拼尽全力让她活下去的一幕。
她眼眶酸涩,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一样,自己竟然真是辅国公府的遗孤。
纪墨卿知道她内心波澜,但眼下处理蔡家的事要紧,不得不打断她们。
“阿宁,暂时只能这么称呼,你的名字不能传出去,得先安排蔡家隐蔽,祁王肯定很快会找来!”
安熙宁回过神,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想了想,说道:“去下垟村吧,改安姓,想必找的人肯定都去过下垟村了,那里暂时是安全的,而且安家父母短时间应该也回不去。”
纪墨卿原本想让他们去金陵的,灯下黑也安全,听到她的话,下垟村确实更合适。
随后他们便要求蔡家人都去下垟村,蔡家其他人心中疑惑,但是被蔡老太训斥之后,只能答应下来。
当日蔡家人便轻装出行,纪墨卿给他们找了路牒,一路能顺畅去到下垟村,还安排了两个夜锦卫接应,盯着他们。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到了金陵城外城门已经关了,只好到淡利庄留宿一夜。
夜晚,安熙宁根本睡不着,一直在想辅国公府的事。
虽然她对亲生爹娘没有什么印象,可他们为了让她活下来,拼尽全力这份情感是真实的,蔡嬷嬷甚至用自己的孩子替她送命。
素未谋面,却深受恩情,她的眼泪情不自禁从眼角滑落,眼泪浸湿了枕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不能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
她相信故去的阿爹阿娘绝对不可能通敌卖国,一定要还他们清白,替他们找回公道。
一夜未眠,外面天色渐亮,她早早起身,刚出房门便看到纪墨卿在院子。
“世子大人?您怎么一大早就在院子。”安熙宁看他眼眶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没睡,“大人不会一夜没休息吧!”
“没有,也睡了会儿,睡不着便到这坐了会儿就天亮了。你怎么这么早起,不多睡会儿。”
安熙宁知道世子是担心自己,但没想到他会守了一夜,柔声道:“我和大人一样,睡不着。”
两人随后回城,秦副使被安排去处理蔡家的事,刚入城,安熙宁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了?”纪墨卿好奇问道。
“大人,我想去以前的辅国公府看看可以吗?”安熙宁问道。
纪墨卿明白她现在的心情,没有拒绝:“好,我陪你一起去,那里现在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谢大人。”
他们随后往旧辅国公府去,不一会儿来到皇城边上一处废旧的宅邸,整条街的屋子都空着,门前杂草丛生,匾额上挂满蛛丝,大门锈迹斑斑,上面的封条经过风吹日晒早都腐烂了,一看平日也没人来过。
“大门开不了,我抱你跳进去。”
安熙宁也顾不上害羞,紧紧抱着纪墨卿,两人从城墙跳进去。
门内的院子比门外更加荒凉,杂草都比人高,院子非常大,即便眼下荒凉也难掩它曾经的辉煌。
刚进来安熙宁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似真的有些熟悉,藏在记忆深处模糊的记忆。
按蔡老太的说法,辅国公府出事时,她差不多一岁多,脑海深处是能有些记忆的。
从院子到内院足足走了半柱香,石板上满是青苔,腐烂的木窗,秋风一吹就散了。
内院还有个摇摇椅,她好像能看到阿爹阿娘把她放在摇椅上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画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纪墨卿就这么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她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忽然听到前院有落地的脚步声,纪墨卿面色微变,赶紧拉着安熙宁躲起来,在耳边轻声说道:“有人!”
安熙宁同样神情紧张,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擅自闯入被封的辅国公府,恐怕会惹麻烦。
他们屏住呼吸躲在一处房间内,果然看到有两个人来到内院,其中一人抱怨道:“这到处都是杂草,哪有人,你看错了!”
两人转了两圈没发现异常,另外那人一脸狐疑:“我明明听到有声音的……”
“别神神叨叨的,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来,也不知王爷怎么想的,让我们盯着这里,别说人,鬼影都不见一个。”
“少埋怨,你这话要是让王爷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不是在你面前说一说嘛,这地方阴森森的,当年可是死了很多人,快出去吧。”
两人说完就离开了。
安熙宁正要起身出去,纪墨卿赶紧拉住她,两人面对面紧紧抱在一起,怕她发出声音,还吻住她的嘴。
屋外,刚刚说离开的两人竟然去而复返,抱怨的那个人说道:“我就说没人嘛,疑神疑鬼的!”
另外谨慎那人搔搔头,确定自己看错了,他们再次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纪墨卿和安熙宁两人还亲着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没再出现,纪墨卿才扶开她。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安熙宁淡淡嗯了声,并未在意刚刚的事,“我们也走吧,要是被发现闯入此地,怕是有口难辩。”
纪墨卿应了声好,看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呢!”
安熙宁这次没有搭话,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牵连纪墨卿,他已经帮自己很多了,这次的事不是身份低贱几句流言的问题,而是牵扯朝廷罪臣之女的身份。
他们离开辅国公府,回到安宅,安熙宁停在门前,忽然跟纪墨卿说道:“世子大人……”
还没等她说什么事,纪墨卿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笑道:
“我已经黏上你了,休想赶我走!我不在乎你是谁,只在乎是你,哪怕是背叛我的忠诚,哪怕是明天死去,哪怕是与天下为敌,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可能会放手!”
安熙宁愣住,他知道自己想要让他离开,哪怕他说了这番话,她还是说道:“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的伤害,甚至没了命!”
“如果不是你,我的命早就没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你对我的恩赐,我们一起渡过难关,哪怕真的要死,也没有遗憾。”
他温柔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纪墨卿轻轻替她擦去泪水:“哭什么,知道了父母的事,应该高兴才对。”
安熙宁吸吸鼻子,点点头,然后轻声说道:“我不相信阿爹阿娘会通敌叛国,我想还他们清白,替他们讨回公道!”
纪墨卿微微点头:“我也相信,我陪你一起讨回公道!”
他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安熙宁原本无助的内心也有了底气,只要有他在,仿佛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们刚回到屋内,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门外祁王便不请自来。
安熙宁和纪墨卿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对方现在过来,肯定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