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的看着她，语言简短却铿锵有力。
谈笑间，已经走到了琼宇楼。
琼宇楼还是先前的那副样子，看起来很破旧，但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沈翩枝打趣道：“二哥，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于往日了，住处是不是也该修整一下了？”
“青书，是沈大姑娘到了吗？”
沈青书还没回应沈翩枝的话，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沈翩枝诧异，“芙姨娘？”
沈青书点了点头。
二人走了进去，正好对上了芙姨娘的目光。
即便是虚弱了这么多年，可芙姨娘的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年的风采。
也难怪那个老头死活不愿意放人了。
芙姨娘看到沈翩枝的时候，泪眼汪汪，下床就要给沈翩枝跪下。还是沈翩枝眼疾手快，迅速扶起了她。
“姨娘这是做什么？”
芙姨娘坐在位子上，殷切的看着沈翩枝。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听青书说了，若不是你，我只怕此生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翩枝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也自然知道芙姨娘说的没错。上辈子的芙姨娘，也确确实实死在了沈家大宅。
又叙了一会儿旧之后，眼见沈翩枝眉眼之间有倦色，沈青书才出言打断了谈话。
“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晚膳和热水。先去吃饭，洗漱之后好好睡一觉吧。舟车劳顿，辛苦了。”
此话一出，芙姨娘和沈翩枝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物种。
“二哥，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还变贤惠了呀。”
沈青书：……
这是形容他的词吗？
沈翩枝笑眯眯的站起身，垫着脚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
“知道了，谢谢二哥。”
还回头跟芙姨娘作别之后，这才离开琼宇楼。
沈青书送沈翩枝出去之后，回来之时，便对上了芙姨娘的目光。
“您找我？”
沈翩枝走了之后，沈青书又恢复了先前那不苟言笑的模样。
芙姨娘关切的看着他，“从宫里出来之后，我感觉你心情很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知子莫若母。
虽然沈青书看着和平时无异，但是芙姨娘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沈青书的异常。
沈青书微顿，他摇了摇头。
“无事，我会处理好。”
只是，他面色越发紧绷，眸子里的墨色越发深沉，仿佛盯上目标蓄势待发的毒蛇。
“沈培之那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知道芙姨娘醒了之后，为了拉拢沈青书，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沈培之表示不计前嫌，要来宠幸芙姨娘。
芙姨娘都做好和沈培之同归于尽的打算，也不知道沈青书是怎么做的，反正后面沈培之是不来找芙姨娘了。
芙姨娘好奇，但问也不说。
她知道自己昏迷这些年，小小的沈青书在这个宅子里有多不容易，便也不追问了。
芙姨娘看向了沈翩枝离开的方向，唇角微勾，“你喜欢她。”
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
沈青书瞳孔微颤，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
长眉紧蹙，“姨娘……”
芙姨娘笑着站起身，“这没什么不好说的。美好的事物，都值得让人不顾一切去追逐。”
万万没想到芙姨娘会这么说，沈青书呆愣在原地。
“可，可是……”
冷静自若的沈青书第一次有些跟不上芙姨娘的思路。
芙姨娘疑惑的看着他，半晌才恍然大悟。
“你是顾忌着兄妹之情？”
看着沈青书的神色，芙姨娘笑了笑。
“孩子，你跟翩翩不是亲兄妹。”
沈青书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愣愣的。
“您知道什么？”
见沈青书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芙姨娘又坐下了。
“当年，李氏那个毒妇在街上抱回来一个孩子冒充沈家嫡姑娘，以躲避老夫人和沈培之的斥责，保住自己的地位。抱回来的时候，被我撞见了。”
芙姨娘的神情越发清冷。
“那孩子打扮不菲，身上的衣物可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我让人去打探了一下，私下打听到镇平王也丢失了一个女儿。只是当时宫里乱得厉害，加上边疆遇袭，这件事才被压住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
沈青书漆黑的瞳孔里染上了一抹光亮，“您中毒，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没错。”
芙姨娘点了点头，“李氏本就看我如眼中钉，我又撞见了这回事，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一个没防，便中招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含着沉重和释然。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的人生才开始。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触犯道德，姨娘都支持你。”
沉寂了许久许久，沈青书的声音才闷闷传来。
“我知道了，多谢姨娘。”
*
镇平王妃忽然拜访沈家，这件事如同一滴冷水滴进了油锅里面，炸得沈家噼里啪啦作响。
沈培之瞪大了眼睛，情急之下忍不住咳上了两声。
“她，她怎么会来？”
难道是……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镇平王可不得掀了沈家？而且皇宫里，还没传来消息。
沈南辰在一旁，他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镇平王妃来做什么？”
沈培之有些难言的看着沈南辰，当年的那件事，除了李氏和他，沈家的几个孩子都不知道。
“有没有来说是做什么的？”
门房越发恭敬，“镇平王妃没说，只说是有要事要找大姑娘。”
沈培之心中不好的预感增强了。
他摆了摆手，“不，不行。你快去找人拦着，不允许让沈翩枝知道这个消息。镇平王妃那边，你就去回话，就说沈翩枝还没回家。”
门房的神情一言难尽，动作之间越发的小心翼翼，不敢回答沈培之的话，但也不敢就这么出去。
沈培之心中不好的预感加重，“怎么？”
门房弱弱道：“老爷，如今沈家内宅是大姑娘在当家。所以，客人来访这件事，大姑娘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而且……”
沈培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黑着脸，“而且什么？”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大姑娘已经去了。”
沈培之翻了白眼，往后倒下。
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