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知微握着手机,仔细分辨着路琛话语里的每一个细节。
听起来,他似乎真的不知情,甚至觉得被她怀疑是种侮辱。
难道……真的不是他?
“最好不是你。”商知微冷声道,“如果让我查出来跟你有关,路琛,你知道后果。”
“随便你查!”路琛不耐烦地吼道,“查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老子也想知道是哪个‘好人’在替我出气!
没事我挂了!以后别再为这种破事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不等商知微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商知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路琛的反应,不像撒谎。
那么,隐藏在幕后出手的,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阮馨,或者楚潇潇。
商知微深吸口气,转身又给吴叔打了个电,然后收拾东西,快速离开了工坊。
另一边。
路琛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商知微的工坊遇到了事?
不是他做的,那会是……他也想到了楚潇潇。
因为前两天楚潇潇来找过他,要跟他一起对付商知微,但是他……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或许是因为沈时年的威胁,也或许是……但总之,这件事真的和他没关系。
路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最终还是翻出楚潇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楚潇潇刻意放柔、却难掩一丝紧绷的声音:“阿琛?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撒娇意味,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路琛没心情跟她绕弯子,直接质问道:“潇潇,商知微工坊的订单被人掐了,是不是你干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楚潇潇提高了音调、满是委屈的声音:“阿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知微的工坊出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妈住院了,我这两天都忙着照顾她,哪有心思去管她商知微的死活?
你是不是又听她胡说八道什么了?”
她的否认又快又急,带着被冤枉的激动,听起来情真意切。
但路琛混迹商场多年,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他压下火气,试图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潇潇,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刚才她打电话来问我,我觉得这事蹊跷。
如果不是你,那最好。
就像我之前说的,现在不要去动商知微,如果你要对方,也该对付沈时年!”
楚潇潇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不满和嫉妒:“为什么?琛哥,你难道还护着她?她把我们害得这么惨!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
“我不是护着她!”路琛打断她,心里有些烦躁。
但语气是严肃道,“我是在为我们考虑!你想想,她手里还握着那段视频!
你现在去动她,把她逼急了,她要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视频捅出去,我们怎么办?
你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路氏和楚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试图跟她讲利害关系:“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等风头过去,等我再利害点,我一定连本带利找沈时年讨回我们的公道,但现在不是时候。”
楚潇潇在电话那头听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心里对路琛的“胆小怕事”充满了不屑和怨恨。
但她嘴上却放软了姿态,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阿琛……你觉得我会那么没脑子吗?我之前答应你了,就不会去做这些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我没有。”路琛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就好。”
“嗯,我知道了。”楚潇潇乖巧地应着,声音柔顺无比。
然而,挂断电话后,楚潇潇脸上那副柔弱顺从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怨毒和讥讽。
“蠢货!怕东怕西,活该被商知微和沈时年吃得死死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愈发狠厉。
“是路琛?”阮馨在一旁道。
楚潇潇点了点头。
阮馨自然也不满意,路琛这畏手畏脚的态度。
“瞧瞧你选的是什么货色,如果不是为了他,也不会闹到这地步。”
楚潇潇被她说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只能认错:“对不起妈,但他也是顾及自己家的事情。”
“哼,我告诉你,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到底是顾及自己家的事,还是旧情未了,都不好说。”
“我知道了。”
虽然楚潇潇帮路琛说话,但她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所以对商知微也更恨了些。
商知微没那么快查到她们,但也想到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所以她找到了还留在这里的季夫人。
“知微,你怎么来了?”季夫人看到她很是惊讶,也很高兴。
因为商知微的关系,她这次特地在s市多留了一段时间,好好了解这边的丝绸文化。
真是越看越喜欢。
“季夫人,我有事想找您说。”商知微蹙着眉道。
看到她眉眼间的似乎带着心事,季夫人也认真起来,“好,你先进来说。”
季夫人将商知微引到套间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花茶,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商知微没有隐瞒,将今天两家合作公司突然毫无征兆地单方面取消所有订单,导致工坊面临原材料积压和现金流断裂风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季夫人。
她语气平静,但眉宇间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泄露了她承受的巨大压力。
季夫人听完,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愤怒的神色:“怎么会这样?这两家公司不是和你们合作多年了吗?怎么会如此不顾商业信誉,突然做出这种事情?这简直是落井下石!”
她立刻想到了关键,敏锐地问:“是不是……和你离婚的事情有关?有人故意在背后整你?”
商知微点了点头,苦涩一笑:“十有八九。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指向谁。”
季夫人顿时心疼又气愤。
她非常欣赏商知微的才华和坚韧,眼看她刚刚挣脱不幸婚姻的枷锁,正准备在事业上大展拳脚,却立刻又遭到如此卑鄙的打击。
“知微,你别担心!”季夫人握住商知微的手,语气果断而充满力量,“资金方面你不用发愁!我这边的投资可以立刻加大力度,先帮你渡过这个难关!需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商知微感受到季夫人真诚的关切和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反握住季夫人的手:
“季夫人,非常感谢您!真的!在我这么困难的时候,您能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她顿了顿,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是,我不能接受您加大投资。”
“为什么?”季夫人不解,“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啊!”
“我不是逞强。”
商知微解释道,目光冷静而睿智,“首先,工坊目前遇到的困难,根源在于订单被恶意切断,而不是单纯的资金问题。
注入资金可以缓解一时,但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订单和信誉危机,也只是杯水车薪。”
“其次,”她继续道,语气带着自信和远见,“我希望工坊和您的合作是建立在平等互利、共同发展的基础上,而不是变成我单方面依赖您的救济。
我希望靠我自己的能力和发展潜力,来赢得您的投资,而不是因为同情和困境。”
季夫人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在这种困境下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和自尊,实在难得。
“那你的意思是?”季夫人问道,她知道商知微来找她,必定已有想法。
商知微坐直了身体,郑重地说道:“季夫人,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考虑。”
“你说。”
“我希望……能提前公开我们之间的合作。”
商知微清晰地说道,“我知道原计划是等第一批样品完全达到您的要求后再正式对外公布。
但现在,工坊急需一个强有力的信号来稳定人心,并回击那些背后的恶意中伤。”
她看着季夫人的眼睛,诚恳地分析:“您的品牌在国际时尚界的地位毋庸置疑。
一旦我们合作的消息正式公布,无疑是对商氏工坊实力和信誉的最有力背书。
这不仅能极大地提振内部士气,也能让市场、让潜在的合作伙伴看到,商氏工坊的价值和发展前景,并不会因为一两次恶意的打击而受损,反而拥有了更国际化的平台和机遇。”
“当然,”商知微补充道,“我也向您保证,公开合作绝不会影响我们对产品质量的极致追求。
第一批样品的进度和质量,我会亲自盯紧,只会比原计划做得更好,绝不会让您品牌的名誉,因我们而受到丝毫影响。”
季夫人认真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陷入了沉思。
提前公布合作,确实有一定风险。
但如果商知微能保证质量,这无疑是一步妙棋。
不仅能帮商知微渡过眼前的公关危机,也能为自己品牌即将开展的新系列提前造势,展现品牌支持优秀传统工艺和独立女性创业者的良好形象。
片刻后,季夫人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同意!”
商知微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和感激的光芒:“季夫人!谢谢您!”
季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不用谢我。你是凭自己的智慧和远见说服了我。
你说得对,这不是救济,而是强强联合的战略需要。
我会让我的团队立刻准备新闻通稿,最快明天,我们合作的消息就会见诸各大媒体。”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也很想看看,等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那些躲在阴沟里想看你笑话的人,脸色会有多难看!”
商知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有了季夫人的支持,工坊面临的舆论压力和信誉危机将得到极大的缓解,她也有了更多的底气和时间去寻找新的订单,处理积压材料了。
很快,在第二天,季夫人的服装品牌就发了信公告,极大的赞扬了商家丝绸的造诣。
季夫人还让品宣在网上买了一波水军造势。
虽然普通人都不太懂这些东西,可内行看门道,很快不少服装品牌就注意到了商家丝绸。
甚至主动打电话了解丝绸品质。
当然,这些先是后话了。
商知微没想到季夫人会这样支持自己,也更加感激她了。
同时,她又接到了沈时年的电话。
有季夫人出马,沈时年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商知微刚送走一位主动前来咨询的合作方代表,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沈时年”三个字,她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
接通电话,他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声音传来:“知微,我看到新闻了,恭喜!”
“谢谢,如果没有你当初的提醒和帮忙,我一定不会想到这些,更不会认识季夫人。”商知微唇角不自觉地弯起,言语里全是真心的谢意。
他真的帮她太多。
“是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她的尊重和投资,不要把自己的好都推到别人身上。”
沈时年肯定道。
“呵。”商知微轻笑了下,突然觉得这样互夸的样子,好像两个老狐狸。
“笑什么?”沈时年也听到了她的笑声。
“嗯……觉得这样互夸的方式,好像有点油腻。”
“你是指我油腻吗?”沈时年话锋忽然一转,声音低落。
商知微立马极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不不不,我是说这种方式,不是说你。”
“真的,沈时年我没有说你,我就是……”
商知微后会死了,没事口嗨啥啊!
“呵呵……”低低的轻笑声传来,好听的声音仿佛要让耳朵怀孕。
商知微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嘟囔道:“你逗我?”
“咳咳,没有,没有。”沈时年赶紧否认,可不敢逗未来媳妇生气。
现在他不在身边,玩意生气了,连哄的机会都没有。
“哼。”商知微轻哼了声。
殊不知她这样语气,早已经让沈时年心里荡漾。
嘴角越提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