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情的来了!”林熹微眼皮一跳,沉声吩咐:
“要想逃过此劫,接下来,你们都听我安排。”
并非人人都值得林熹微营救,之所以救海燕爷爷,她自然是先从自身利益出发来考量——
其一,想从这位耄耋之年族老的口中,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更接近一步姑姑被害的真相。
其二,获得陈建文的感恩,让他乃至他们家都为我所用。
其三,彻底分化陈建文一家与族长等人的关系!
陈建文父女俩听到林熹微的话,立马竖起耳朵听,态度更是恭谦:
“但凭林主任吩咐,我们一家人一定照办不误。”
“那就好。”林熹微朝着一侧的太师椅走去,陈建文立马打发闺女给她搬椅子,陈海燕跑得可积极了。
但听——
“你们全家要假装老爷子毒发身亡,尽快给老爷子穿寿衣、入棺材。”
林熹微话音刚落,陈建文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父亲已经‘做寿棺’了,寿衣也都是现成的。”
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都会提前准备棺材,还会专门举办“做寿棺”的仪式,摆大席,宴宾客。
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如此最好。”林熹微点点头,又吩咐:
“稍后,我与海燕先出去,想办法拦一拦他们,扯皮也好、拖延也罢,尽量给你们争取时间。”
“你们这一支所有的男男女女,都让他们来这边,跪着,声势浩大,营造奔丧的假象。”
“至于哑巴,先让倒在那里任他们验尸,但是,千万别让他们给带走了,留着,我稍后还有用。”
林熹微想试试看,灵泉水究竟能救活什么程度的中毒者。
假如哑巴死翘翘超过一个小时,或者两个、三个小时,灵泉水还能救活吗?
现成的大体老师在这里,林熹微不试白不试!
……
交代完一切,林熹微带着陈海燕先出来。
外面的堂屋里,哑巴还躺在地上,此时此刻已经没了动静,看样子呼吸似乎都没了。
陈海燕快步上前,冲着哑巴狠狠踹了两脚:“呸!狗东西!”
林熹微自顾自走出堂屋,陈海燕连忙跟上,就见小院里里外外都是人。
院子里,自然是陈建文这一支三服以内的亲人,一个个不是神情焦急,就是泪眼汪汪哭嚎着:
“大爹、大爹呐,我大爹如何了?”
“大爷爷哎,呜呜呜!”
“燕子,你阿爷情况咋样?”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迎面袭来,陈海燕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林熹微,生怕混乱的亲戚们冲撞了她。
林熹微自觉后退两步,如果不是自己也有所求,这个事情她肯定不会掺和。
陈海燕努力回想刚才的悲伤愤怒情绪,暴躁怒骂:
“我阿爷被哑巴毒死、毒死了哇,呜呜呜!我阿奶跟阿爸正在给阿爷收拾,要穿寿衣了。”
其他人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这些没出三服的亲戚,正好有陈海霞姊妹仨,她们带着年迈的奶奶也一起来了。
陈海燕把陈海霞拉过来,叮嘱:“你也来帮忙,保护好林主任。”
“嗯嗯!放心,你不说我也会保护她。”陈海霞也拦在了林熹微的前面,防止别人误撞了她。
倪达骏在大门口拦着更多的人群,不让进来。
陈建设父子仨就在人群里,看了看小院内,计上心头:
“哎,让开嘛,我们身为五服以内的亲戚,那不得进去帮帮忙?”
陈耀祖立马接父亲的话:“哎对!喜事等请帖通知,白事自己上门帮忙呀!”
陈建设继续起哄:“我们这几个,啊?都是五服以内的小辈,都来帮忙呀,拦着我们干啥?”
父子俩一唱一和,带着旁边其他人纷纷看眼色行事,一个比一个会嚷嚷。
……
林熹微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远远看着门外的陈建设等人瞎起哄,心里焦急着陈建文几人给老爷子穿寿衣的速度。
他们不仅要给老爷子穿寿衣,还得抬棺出来。
并且!
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老爷子抬进去棺材里。
林熹微与小院外面的陈建设遥遥对视一眼,彼此均是眼神不善。
她心想:[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搞事情。]
巧了!
陈建设也对她很是不满,表情一垮,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倪达骏,心底顿时了然。
陈光宗也察觉到了异样,靠近老爹,低声问:
“阿爸,咋又是她!哪里都有她,多管闲事!”
小一辈不清楚林熹微的底细,更加不晓得林熹微跟林承华是姑侄。
陈建设一开始也不清楚,现在嘛,可算是搞清楚了——
林熹微刚来这里时,清楚她与林承华是姑侄关系的人,不多。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各种事情的发生,也随着林熹微竞选妇联主任,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信息,逐一浮出水面。
小一辈不清楚林承华当年的事情,年纪大一些的人,尤其是族长与12族老,基本都清楚。
并且!
族长等人早就猜到了林熹微的身份!
陈建设今天来这里,最怕跟林熹微对上线。
来之前,族长千叮咛、万嘱咐,暂时不能招惹林熹微,否则,当年林承华的事情必定会被翻出来。
他们咋可能不怕?
……
林熹微就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等着陈建设几人跳脚搞事情。
左等右等,等了又等。
咦?
奇怪呀!
这家伙咋突然熄火了?不搞事情吗?
陈建设先打发陈耀祖回去:“去,给你六叔公汇报一下,林熹微在这里,问一问六叔公该咋办。”
他嘴里的六叔公,正是他们宗族的族长。
小一辈孩子喊族长六叔公,陈建设陈建文这一辈人,则是喊六叔。
陈建设大儿子陈耀祖还没说话呢,次子陈光宗不过脑嚷嚷:
“要我说,干就对了,管她是谁!一个没官职的民间妇女组织,还想掺和我们宗族内部事务?呸!”
“给老子住嘴!”陈建设及时勒令次子,低声教训:
“做事情前给老子动动脑子,莽夫一个!”
陈耀祖见老爹骂弟弟,赶紧识相走开。
陈光宗每次都因为鲁莽被老爹骂,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他悻悻然闭嘴,恶狠狠看了看远处台阶上的林熹微,心里愤怒的火烧火燎:
[迟早有一天,老子一定会逮住你!长球那么漂亮,老子得先奸后杀……]
啪!
陈建设照着次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目光一沉,低声呵斥:
“把你那龌龊想法给老子收一收,还嫌给老子惹祸不多?蠢货一只!色鬼投胎是不是?再敢管不住裤裆里那二两肉,老子阉了你!”
陈建设也头疼无比!
两个儿子,大儿子耳根软墙头草,次子又混账又蠢材,性格跟他死去的老婆万金枝一模一样!
就跟那顽固牛皮癣一样,油盐不进,难以驯养。
从小到大,次子忽悠哥哥,干了多少人神共愤的破事儿!
陈建设跟着这个次子,收拾了多少色鬼烂摊子!
陈光宗嘴上不说话,看似低头不吭气,实则,心里一万个一千万个不服气!
老爹陈建设越是教训他,越是不让他干嘛,他偏不,他就要这么干!
有些人,上辈子可能不是人,是畜生,这辈子机缘巧合投胎成人,从来就不干人事儿!
……
陈耀祖去找族长汇报了,陈建设带着其他人在院门口继续围观。
陈光宗失控吆喝一声:“哎?凭啥不让我们进去?”
陈建设蓦然瞪大老眼,暗中锤了次子后背一下,警告他别胡说八道。
按照陈建设最初的设想,两个儿子都送去报告航校,只要招飞过了,一切都好说。
如果招飞不过,他就想办法塞到飞行基地。
因此,陈建设尽量不跟飞行基地的相关人员起冲突。
上次跟林熹微起了冲突,陈建设最终都主动避让了。
陈光宗根本不在乎!
他想下南洋,赚大钱!
“我说,你不是飞行基地那个倪秘书?挡在这里干啥?我们陈氏一族的内部家务,你个外人掺和啥?”
陈建设狠狠踹了一脚次子,怒骂:“住嘴!”
他又给倪达骏赔笑脸:“对不住、对不住哈倪秘书,这孩子脾气直了点,也是着急大爷爷的情况,莫怪、莫怪,呵呵呵。”
倪达骏扯了扯嘴角,点点头,眼神微妙看一眼陈光宗。
凤凰岛上面的破事儿,哪有倪秘书不清楚的呢?
秦南城不方便亲自出面查证,倪达骏就是他的喉舌与脸面,甚至还是暗中一双眼睛。
关于这个宗族的那些破事儿,倪达骏也很清楚。
只是,收网时间不到。
陈光宗挨了踹,心底一万个不服气,继续嚷嚷:
“凭啥我们不能进去?凭啥那个女人能站在那里?她谁呀?姓陈吗?凭啥!”
这是冲着林熹微嚷嚷呢!
倪达骏哼哧一笑:“与你何关?需要向你交代吗?”
……
跟着陈建设父子前来的那些人,还以为陈光宗冲着倪达骏嚷嚷,就是代表着陈建设的态度。
他们自以为得到了带头人的对冲信号,现在就是搞事情的时机。
哦豁!
场面开始出现失控!
更多的人跳脚吆喝,一声一声,一浪一浪,完全盖过了陈建设的制止。
他们家里都有长辈在族老会,也
“我们都姓陈,凭啥不让我们进去?”
“让开!快点给我们让开!”
“白事不请自来,拦着我们不让进去,是何待客礼数?”
“你不是我陈家人!让开!”
一帮闹事的人,嚷嚷得甚嚣尘上,眼瞅着要冲岗。
“干啥?!”陈海燕看林熹微眼色行事,站了出来。
她指着陈光宗,横眉怒骂:
“我大哥还没回来,你们谁都不许进来!”
陈海燕大哥陈耀邦,市里军总医院的军医,算是家里真正光耀门楣的铁饭碗小辈。
“长子长孙主事儿,你们一个个闹啥闹?”
这只是个借口,陈海燕用来搪塞他们。
果然,空气安静了下来。
他们要冲进来,无非是确认一下海燕阿爷死了没。
哑巴已经躺在了堂屋,看上去像是死了,他们还得利用哑巴做一做文章。
又是沉不住气的陈光宗率先发难:“我哑巴叔死在你家堂屋,咋?不让我进去验尸吗?”
这话漏洞百出!
陈海燕回头看了看堂屋,实则,在看林熹微的眼神。
四平八稳捏着水壶小口小口慢悠悠喝水的林熹微,莫名给了陈海燕撑腰的勇气。
她按照之前林熹微的交代,扭过头,与他们对峙扯皮:
“哑巴叔死在我家堂屋?呵呵!怪了呀!我咋不晓得他死了?哎?你究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确定哑巴叔死在了我家堂屋?”
反正是扯皮拖延时间,陈海燕索性跟他们胡扯。
……
后院,披麻戴孝的陈建文兄弟几人,已经把老父亲的棺材抬了出来。
建文娘跟建文媳妇搀扶着一身寿衣的建文爹,颤颤巍巍来到棺材跟前:
“你们几个跪下,阿爹自己跨进去。”
抬棺人,跪下比较利于起身,力量使用得劲一些。
陈建文兄弟几人纷纷单膝跪地,老父亲颤颤巍巍一步跨了进去。
建文娘又哭又笑,抹泪:“这算怎么个事情嘛!”
建文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态完全不一样:
“我也算是生死劫过了,你们今天给我可劲儿哭,就当哄骗那阴差阎罗王了。”
民间术法里面,就有假死逃劫难一说。
这些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人家,很信奉这一套。
建文爹躺在棺材里,跪地的孝子们听大哥口令:
“起!”
随后,他们打开侧边院子门,抬棺出去。
前院。
陈海燕还在跟陈光宗几人扯皮,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谁告诉你们哑巴叔死了?”
“人都躺在你们家堂屋了,不是死了是啥?”
“躺我家堂屋就是死了?就不能是喝醉了?”
“死了还是喝醉了,你让开,我们验一验!”
“凭啥?我就不让!”陈海燕一妇当关万夫莫开:
“这是我家!我家!就算要验哑巴叔死没死,也不该你们吧?那得公安同志来!”
这边扯皮扯得不可开交,那边一群孝子抬棺出来了。
陈建设看着陈建文几兄弟披麻戴孝抹眼泪,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给毒死了!]
他儿子陈耀祖挤进人群,来到他身边,捂嘴,附耳:
“阿爸,族长他们说了,必须亲自查验一下,看大爷爷死没死,也必须查验一下哑巴叔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