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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三尺莫问 > 一百三十九·鬼夜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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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甘希恶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几根肥胖的手指活像蠕虫,来回扭个不停:“可这台子连我等都奈何不得,凭姑娘你……又能有何高招?”

“不试试怎么知道?诸位皆是鬼,同修煞气,要毁坏鬼王的东西,怕是还差了一截修为。”

朱英从容不迫道,手腕一翻,挥出道凌厉的剑气:“而我所修乃是灵气,与煞气天生相克。另外,听闻阴君还曾在我朱氏先祖的手上吃过亏,不知诸位是否知晓这段往事?”

众鬼闻言,立时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甘希恶眼睛眯成了一条窄缝,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片刻,两颊肥肉耸动,翘起手指敲了敲扶手,几个瘦麻秆似的小鬼赶紧歪着脑袋顶起步辇,摇摇晃晃地退至道旁。

“那就有劳姑娘了。”

无数钉来的恶毒视线好似针扎,刺得朱英的灵感疯狂叫嚣,阴冷的煞气铺天盖地,直叫人如坠冰窟,隐蝉彻底不吱声了,朱英却目不斜视,于百鬼睽睽中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直至恶鬼们也纷纷退开,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望乡台上坚冰未褪,又笼罩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煞气,现出种灰蒙蒙的雾色,除开横贯台面的长裂缝外,还被轰出了许多裂纹和浅坑,却无一例外凿不穿冰层,更别提撼动台基。

朱英足尖一点上了高台,凝神端详了一阵,忍着剧痛吸了口气,双手擎剑高举,剑身雷光如银蛇缠绕,一式崩山悍然劈出,分毫不差地劈在裂缝上,好似惊雷炸响。

“轰!!”

冰面纹丝不动。

朱英面不改色,再次提剑,身形骤然高高跃起,双目一眨也不眨,死死盯住裂缝,剑锋破空长啸,将所有剑气尽数收于寒芒一点,只听一声刺耳的:“叮——”剑刃精准无误地刺入裂缝之中,内敛的威力猛然迸发,直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然而也不知那白玉台上究竟有何法术,朱英只觉剑气好似泥牛入海,被一股无可抗衡的巨力抵住,不得寸进,只好“锵”一声抽回了莫问。

两剑失败,台下已经响起了哄闹声,恶鬼们怪声怪气地叫嚷着干脆直接抓住她了事,没准还能多分一口肉,甘希恶却置之不理,饶有兴趣地望着高台。

阴长生竟会求娶一个与他有宿怨的宗门女修,他至今仍然没想明白缘由何在,也想看看此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再说了,等她自己放弃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届时灵力耗尽,逮起来不是更省事么?

杜如琢也想到了这一层,借着隐蝉飞快地传音道:“师妹,他们在等你精疲力尽,别白费力气了,我有一幅千里江山卷,展开后可以躲进去藏身,等我想个法子给你送……”

“不必。”朱英阖上双目,斩钉截铁道:“我要出城。”

剑锋伴着话音一起落下,又是一道凛然刺目的雷霆直击而下:“轰隆!”

杜如琢现在是只巴掌大的小虫,除了磨嘴皮子别无他法,拍着翅膀干着急道:“笨蛋师妹,那台子连全城的鬼都束手无策,你怎么砸得开?快别犯傻了!况且大公子也不一定就在城外,万一他吉人自有天相,早已脱身,只是我们还不知呢?留得青山在啊!”

“万一?”

朱英却冥顽不灵,一剑接着一剑,不要命似的疯狂往冰面砸去,砸得莫问都剧烈震颤,嗡鸣不休,看架势是铁了心要与其拼个你死我活。

“……万一他就在城外呢?”

杜如琢默默垂眸,叹息一声:“那也没法子了。飞来横祸,在劫难逃,你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朱英眼皮一跳,无声攥紧了剑柄,直把指节掐得惨白。

听天命?

可天命从未照拂过她半分,只会要她孤家寡人,要她命运悲惨,要她至亲零落,要她卑躬屈膝。

听狗屁的天命,她要救的人,只能亲手去救。

贯通天地的夺目雷光刹那爆发,激荡的灵压卷起了风暴,朱英身在风眼,长发肆意飞舞,体内金丹催动至极致,竟生出了令人心悸的天罚之威,漆黑的剑锋被一道灿白的虚影包裹,无所畏惧地直指幽冥。

明知是不可能之事,也执意要放手一搏么?心底有个声音悄然响起,虽轻如耳语,却一字一句如雷贯耳,轰然撞击着她的道心。

倘若此举失败,倘若拼尽全力也依旧徒劳,倘若小雪儿因你而死……你无惧无悔的道心,还能保全吗?

朱英缓缓睁开双眸,眼中竟然迸射出了璀璨的雷光,霎时仿佛无妄天雷降临,目光所至,百鬼噤声。

没有倘若,她默然回答。

没有退路,没有回头之岸,没有瞻前顾后的余地,此身已化剑,而剑锋不容转圜,唯有一往无前,不复返。

仿佛察觉到什么,已经打得空间都分崩离析的万丈高空中,一道骇人的威压陡然降临,横穿混乱的时空,直勾勾地落在了朱英身上。

朱英亦抬眸,与远在万里之外的酆都鬼王遥遥对望,神情不起一丝波澜,长剑一动,剑意已攀至巅峰,好似雷龙出云,以崩山裂海之势怒吼着撞上了冰面。

“轰!!!”

“咔——咔擦咔擦咔擦。”

台中煞气被她一剑硬生生撕开了道缝,被囚困的极寒灵气倏然脱身,坚冰瞬间放出了七彩的光华,蛛网般的裂缝极速蔓延,眨眼已遍布整座高台,朱英还不收手,反而紧咬牙关,将浑身灵力都倾灌入这一剑中,长剑又往下压了三分。

给我破!!

冰面终于承受不住,“哗啦啦”地四分五裂,朱英的全力一剑没收住,剑气裹挟着暴烈雷息浩浩荡荡地冲进望乡台,直贯水底,却意外地撞上了一股沉重如铅的水气,含有某种天然的威慑,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残余雷息。

朱英一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霸下?

居然藏在这儿,灯下黑么?

然而还不待她反应,变故又生,那蛋中神龟竟不知怎么,好像被她一剑唤醒,毫无预兆地颤了颤,缠绕壳外的重水陡然翻涌,望乡台上猝不及防地冲出了十丈高的怒涛,台边众鬼猝不及防,全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甘希恶步辇下的一名小鬼被那水花一溅,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只见他好似泡了水的泥人,皮肉剥落,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顿时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却还没跑出两步,就瘫软在地,就这么在众鬼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滩湿泥。

这下可好,危言耸听的惊悚传言当场上演,百鬼哗然,四散奔逃,只恨不能生出翅膀来,飞得离望乡台越远越好。甘希恶的步辇被直接掀翻在地,腿卡在了辇架中,动弹不得,被那水一泡,竟像吹皮球似的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眼看就要撑爆了,还在喘着粗气挥舞手臂,高声嚎叫道:“抓住她、那个女修、抓住她!!”

大部分鬼光顾着自己逃命,但还有一些听了进去,停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将朱英包围在其中,后者见状,以剑拄地,勉强扯出个冷笑:“诸位……还真是言而有信啊。”

话音刚落,一道恐怖的威压却刹那撕裂了虚空,直冲望乡台而来,朱英瞳孔骤缩,心底一凉:她灵气耗尽,哪怕只是被那余波撩到也可能当场毙命,但此时此刻再想躲闪,已根本来不及!

“轰!!!”

化神级别的灵煞对撞,余波瞬间摧枯拉朽地横扫全城,将所触及的一切拦腰斩断,数座高楼轰然倒塌,朱英猛地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竟安然无恙地站在十里之外,身畔静立着一位裹着黑袍的瘦削男子,发丝花白,手臂好似半截枯枝,一双深灰色眼眸漠然地俯视着她,竟有几分眼熟。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敢问您是……”

那人不语,眼珠略微一偏,瞥向缩进她衣领里避风头的隐蝉,杜如琢只觉得后脑勺如遭重击,竟然被硬生生撞出了隐蝉,猛地睁开双眼,脸色难看至极。

如此强悍的神识,那至少是个元婴期的魔修。

朱英却莫名觉得这一招也十分熟悉,愣了一愣,忽然倒抽了口凉气,后退半步:“你是金陵天舟上那个——”

那人却仰头望去,抬手掐诀,眼前景象顷刻间又是一花,二人竟倏然出现在了黄泉路上,斗法余波随即而至,身后的酆都结界如遭重创,正剧烈波动,整座城池若隐若现。

朱英急退数步,举剑喝道:“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充耳不闻,从袍中探出另一只手,掌心悠然飞出一点萤火虫般的微光,朱英见之脸色剧变:“劫尘?!你怎么——”

“不是,假的。”那人终于开口,淡淡答道。

朱英眸光微动,依他所言,此人当年曾属于无极宫,的确有可能见过劫尘,又怀疑地问:“阴长生都没看出来?”

那人脸上皮肉扯了扯,露出个古怪的笑:“他不敢看。”

“你就敢看?”

“又不是第一次看了。”那人轻声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幽光,直到其仿佛受到某种感召,翩然飞向某个方向,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颤,抬眸往漫无边际的彼岸花海望了一眼,方才小心翼翼地合拢掌心。

“走。”

朱英蹙眉:“去哪?”

那人仿佛急不可耐,瞬息之间已掠出了数里,只留下袅袅余音:“有人在等你。”

朱英心念倏地一动,只犹豫了片刻,便咬着牙挤出最后一点灵力,踩上长剑纵身一闪,追进了猩红的彼岸花海中。

“谁?谁在等我?”

那人摇头:“不知。”

朱英体力透支,剑也御得摇摇晃晃,勉强追在他身后,喘息道:“那是谁,让你来找我?”

那人举起骨瘦如柴的手:“它。”

朱英吃了一惊,差点当场刹剑停下:“你听它的?你不是说它是假的么?”

“是,所以才听。”那人面无表情,极速向前飞掠:“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话。”

花香无孔不入,浓得醉人,朱英肩头剧痛不知不觉减弱了大半,却知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神色微凝,强打起精神问:“你是为你们的那个……‘天下大同’教来的?”

“不是,我等并非教派,名唤太平道,奉行此道者,皆可称同道中人。”

朱英心中冷笑:“敢问前辈,您在金陵所行之事,与太平二字有何关系?”

不知是否有从正道堕魔的缘故,那人虽为魔修,性情却罕见的淡泊,被当面讥嘲也不动怒,平静道:“太平二字,于你何意?”

朱英略一思索,答道:“无非是凡人安居乐业,修士各行其道,世间生灵欣欣向荣……无侵害,无冤仇,无灾祸,无动乱。”

那人却道:“为农者世代耕作,为官者世代统治,修士生修士,凡人生凡人,万象凝滞不变,岂非一潭死水?”

朱英争辩道:“自然不是凝滞不变,凡人之子可修行,寒门之子可入仕,各行各业川流不息,才算太平盛世。”

“那又要如何太平?”那人一针见血道:“世间万物自古有高低贵贱之分,若低者可以攀高,贱者可以求贵,则侵害、冤仇、灾祸、动乱永无止息。”

朱英神情一滞,竟无话可说,只得问:“那你说什么才算太平?”

“万物无高低贵贱之分、无命中注定之缚,众生平等,天下大同,才算真正的太平。”

“呵,说得轻易,如何能做到?”

“不难。四时更迭,日月周行,众生命运,皆由天道独裁,故而只需天道泯灭,则万物复得自由。”

那人声似磐石,一字一句岿然落下,毫无动摇:“苍天已死,浑天当立,此即吾道信条。”

“浑天?”朱英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们疯了吗?浑天只会带来灾难!”

“若无浑天,今时之金陵早已化作废墟,恰如昔时之楼兰。”

朱英噎了一下:“那是因为造灵脉本就……”

“本就如何?本就不对、不当、不该?”那人反问:“灵山皆为宗族所占,该么?修士通天彻地而凡人卑如蝼蚁,该么?天命定于生前而通至死后,该么?孰对孰错,孰是孰非,究竟是何人规定?”

朱英还想反驳,他却忽地刹住脚步,猛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前方——一望无际的血海无风翻涌,千万朵彼岸花纷纷俯首,宛如退潮,露出了花海中央一道雪白的孤影。

那人好似丢了魂,神情霎时呆若木鸡,嘴唇扭曲了一下,不自觉地小声吐出了两个字:“师父……”

望见那道白影之时,朱英没来由地心惊肉跳了一下,不祥之感顿生,也没工夫跟他细细论道了,长剑如离弦之箭,“咻”地疾掠而出。

“师父——!!”

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怒吼,却没有人回头。那人影仿佛一道虚妄幻象,一水之隔,相去几许?却万般可望不可即,唯见其徐徐步入冥河中央,倏尔消散无踪。

从此世间天高海阔,烟波万里,再无故人音讯。

忘川水不知怎么,比入城时湍急了数倍不止,激流拍打河岸,溅起瓢泼如雨的水花,直到朱英飞到水边,才看见那颓然倒在河畔的青年。

——半身已淹没在水中,长发随水波起伏飘荡,狰狞的彼岸花爬上了脸颊,被尤其苍白的皮肤一衬,愈显凄艳。

朱英脑中“嗡”的一声,身形不稳,“噗通”摔进了忘川中,爬起来涉水狂奔几步,一把捞起宋渡雪掉在河中的手臂,想掐诀止血,可指尖颤抖不休,怎么也捏不出个像样的诀,情急之下,只好攥紧他手腕,从储物袋中随便抽出根布条,哆哆嗦嗦地包扎伤口。

“小雪儿?小雪儿、醒一醒,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去了,你快醒一醒,不能睡了,我们马上就走,很快就能回去,醒一醒行吗……”

温热的血漫出指缝,像火舌燎过,烫得朱英声音都在抖,可不管她怎么呼唤,青年都沉寂地阖着眼眸,置若罔闻。

好不容易绑好个乱七八糟的结,宋渡雪始终不答,朱英也终于放弃,彻底闭上嘴,望着他腕上那道决绝的伤口,心如死灰,失魂落魄地呆了一阵,又如梦初醒,抬手按在宋渡雪胸口,强行运转金丹,执迷不悟地往他体内送入灵气。

……你就不能再等我一会儿吗?只一会儿就好啊。

朱英死死掐紧了掌心,神色似悲又似怒,怆然地想。

既承诺过要护你周全,我便绝不会食言,哪怕是刀山火海呢……下回我一定能再快一点,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收手吧,留下灵力,否则你自己也出不去。”那魔修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河畔,冷眼旁观片刻,出声提醒道:“花毒侵透脏腑,肉身尚存已是奇迹,神魂恐怕早已……”

“我能救回他。”朱英冷冷打断他道。

“怎么救?”那人无喜无悲地轻声问:“凡人魂魄轻如柳絮,一旦离体,片刻便会消散于无形。”

“我会想办法。”朱英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底好似烧着一团漆黑的火:“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那人与她无言对视良久,提起唇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似嘲弄又似叹息:“那我便祝你——”

话音猝然中断,他眼珠往下一转,惊讶地眨了眨眼,朱英听见了一缕气若游丝的声音。

“……阿英?”

她浑身一震,猛地低头,就见宋渡雪吃力地撑开眼皮,目光迷茫,指尖动了动,似乎想碰她的手。

朱英一把抓住他,惊慌失措道:“是我、我在,我在。”

她手劲大得能倒拔垂杨柳,直把宋大公子娇生惯养的骨头捏得“咔”了一声,宋渡雪吃痛抽了口气,朱英慌忙松开,却被他屈起手指勾住了,轻声呢喃:“我刚刚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朱英不知怎么,鼻头一酸,费尽全力才忍住,沉默片刻,抽出手来搭上他手腕,没头没脑地哑声问:“这里,是你自己割的吗?”

宋渡雪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他像冒着风雪跋涉了千里的旅人,终于抵家,还没来得及感慨途中艰辛,已经疲惫不堪地累趴下了,酝酿良久,最后只挪了挪手臂,坚持不懈地找到朱英的手指,阖眸叹道:“算了。阿英,我好想你。”

朱英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捞起他抱紧,滚烫的泪珠断了线一般落下,噼里啪啦地砸进忘川河里,咬牙切齿道:“你下次再敢、再敢……我打断你的腿!”

宋渡雪懵了一下,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奈何手脚实在动弹不得,尝试半晌无果,只得低头蹭了蹭朱英的脸颊,柔声安慰:“不会有下次了,不会的,我保证。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我要愧疚了。”

“你……该!”朱英从牙缝里挤出字,凶神恶煞地回道。

宋渡雪深知此人粉身碎骨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是真有些心疼了,没脾气地哄道:“对,我该,都怪我,我回去就写悔过书,深刻反省,定然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天地间风云骤变,彼岸花疯了似的剧烈摇摆,忘川急速暴涨,滔天洪水从上游咆哮着奔腾而下,惊涛拍岸,震裂了幽冥大地,无垠的荒原竟好似风中丝绸,丘与谷起伏不定,地面被生生撕裂,无数深不见底的裂缝横纵交错,腥风冲天而起,携来了万鬼深埋在地底的哀哭。

圣人之血,孽骨之泪,今神之生,昔鬼之死,尽数汇于忘川,随其滚滚流向幽冥尽头,送予被重重枷锁封印了千年的神物。

后土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