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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李大壮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扬起手里的棍子就想再抽下去。

这个蠢婆妈!死到临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他强忍着动手的冲动,棍子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不知道!这事儿都他妈闹到大队部去了!”

“三爷爷当着全村人的面,用拐杖抽我的脸!”

“现在整个李家村,不!很快!整个红星大队!人人都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李大壮搞封建迷信!”

他越说越气,声音都吼劈了。

“我的脸!咱们老李家的脸!全都被你这个猪脑子给丢尽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

李大壮一通怒吼,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刘翠花却听得更委屈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叉着腰就反驳道:

“这能怪我吗?!这分明就是李玉琴那个小贱人的错!”

“她要是不那么得理不饶人,她要是还认我们是她亲爸妈,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吗?!”

刘翠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刺耳。

“她居然敢跑到大队部去告状!她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刘翠花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这个小贱人!等着!我饶不了她!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听到这话,李大壮气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婆妈:“教训她?”

李大壮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荒谬的讥诮:“你怎么教训她?”

他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在她那儿吃的亏,你还没吃够是吧?!”

刘翠花被他吼得缩了一下脖子,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李大壮懒得听她放屁,自顾自地往下说,那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的颓然。

“就李玉琴现在这个德行,她就是个滚刀肉!谁的面子她都不看!”

“谁要是惹了她,她就敢豁出命去跟你闹!”

“她现在是啥都不管不顾了,我李大壮还要脸!我还想在村里做人呢!”

刘翠花一听这话,眼睛反而“噌”地一下亮了。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证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满身的土,指着李大壮,急切地说道:“当家的!你自己听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

“她这样子,不是被邪祟迷了心窍是啥?”

“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啊?她以前多听咱们的话啊!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李大壮气得脑仁儿都突突地疼。

他真想一棍子敲开她这个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稻草!

“你他妈的还在这里邪祟邪祟的!”李大壮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声音吼得震天响,“我告诉你!咱俩!马上就要因为搞封建迷信,被整个大队通报批评!要被抓典型了!”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刘翠花的鼻子上。

“到时候,整个红星大队,家家户户都知道你干的这点破事儿了!”

刘翠花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张着嘴,半天没能合上,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啥?”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全、全大队通报批评?”

这几个字,像是一盆腊月里的冰水,从她的天灵盖“哗”地一下浇了下来,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她总算是明白了。

她总算是知道,李大壮为什么会气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下那样的死手打她了。

丢人丢到整个大队去了!

她跟了李大壮几十年,这个男人把脸面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都重,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下,她是真的怕了,一个字都不敢再往外蹦。

李大壮看着她这副终于知道怕了的怂样,心里更是烦躁得想骂妈。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扔掉什么晦气玩意儿一样,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刘翠花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一慌,也顾不上身上的疼了,一瘸一拐地,赶紧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李大壮走在前面,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这次的事情闹成这样,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婆妈间的小打小闹,他出面呵斥几句,李玉琴再不情愿,也得看在他这个大哥的面子上咽下去。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要被全大队通报批评的地步!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这里面,肯定有李玉琴那个死丫头的手笔!

他这个亲女儿,他还能不了解?

不,不对。

李大壮的脚步猛地一顿。

现在的李玉琴,他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可有一点他能肯定。

她太懂了!

她太懂得怎么拿捏他这个亲爹,太懂得怎么能一招就戳中他的肺管子,让他疼,让他丢尽脸面!

想到这里,李大壮太阳穴突突地跳,胸口更是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可这火,他偏偏还发不出来。

她现在就是块滚刀肉,又臭又硬,谁沾上谁一身腥!

这口气,只能暂时先忍下去。

李大壮的脸色铁青,把那口混着血沫子的唾沫狠狠咽了下去,那滋味,又苦又涩,憋屈得他想死。

而另一边,李家村的另一头,李玉琴家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没有算计,没有争吵,只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

李玉琴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明天,锦锦和云深就要回部队了。

她的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

她一边给女儿女婿收拾着行李,把早就准备好的腊肉、香肠、咸鸭蛋,一样一样往他们那个大大的军绿色帆布包里塞,一边忍不住地抹眼泪。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崭新的的确良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乔锦锦看着她这样,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

她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自己的妈妈,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妈,你别哭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等到了年底,我们就回来了。”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好好过个年。”

乔锦锦说得笃定,因为她知道,林云深他家那些人的德行,他们是铁定不会回林家去过年的。

与其回去受气,还不如在自己婆家,过个舒心年。

李玉琴听着女儿的安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过年?

她怕的,根本就不是过年的事啊!

她的心里,始终压着一块谁也不知道的巨石,沉甸甸的,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上辈子,女婿林云深,就是今年夏天,在一次任务里牺牲的。

算算日子,已经不足一年了。

虽然她自己的男人乔明远,上辈子也是在夏天出的事,可这辈子,明远就在她身边,她能看着他,护着他,无论如何,她都有信心不让悲剧重演。

可林云深不一样。

他在千里之外的部队里,天高皇帝远的,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够不着啊!

她最怕的,就是万一发生什么变故。

万一,那次要命的任务,提前了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

哪怕真的提前了,她又能怎么办?

她能跑到部队去,拉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跟他说你不能出任务,你会死吗?

谁会信?

人家只会把她当成疯子!

李玉琴比谁都清楚,林云深那孩子的脾气,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犟。

保家卫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念。

让他当逃兵,提前退役?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李玉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决绝。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

她必须,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能让林云深在夏天那段时间,绝对、绝对无法出任务的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玉琴家里的灯就已经亮了。

乔明远到底还是不放心,特意跟单位请了半天假,说啥也要跟媳妇儿一起,去送女儿女婿。

一家人默默地吃完早饭,气氛沉闷得有些压抑。

谁都没有多说话,只有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离别的愁绪,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每个人都笼罩其中。

一路到了火车站,站台上人头攒动,蒸汽火车的“呜——”的一声长鸣,像是要撕裂人的心脏。

李玉琴拉着乔锦锦的手,从家里一路攥到了站台,就没松开过。

她的眼圈从早上起来就没褪过红。

“锦锦啊,到了部队,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得照顾好云深。”

“妈给你们塞的那些东西,记得按时吃,别放坏了。”

“钱够不够花?要是不够,就给妈发电报,妈给你寄过去……”

她在一边不断地抹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在这几分钟内说完。

乔明远沉默地站在一旁,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无声地给予着力量。

他看着女儿女婿,眼神里也满是慈爱和不舍。

乔锦锦的心里,酸得像是打翻了一坛子老陈醋。

她点着头,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掉,一串一串的,砸在满是尘土的站台上。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