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知晓了部分真相,却无法面对,以致成了心病,最终成疾。”
江绫月点了点头,她顺着这个思路,提出了更胆大的假设:“那有没有可能...是两方同时动了手?一方的目标是大皇子,另一方的目标则是我的外祖?”
李临安沉默一瞬,随后双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随后开口说道,“极有可能。”
“若非如此,陛下为何悲痛欲绝,常常做出思念大皇子的事情,却始终不肯深究大皇子战死的原因,看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李临安握紧了另一只手,“恐怕,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他怕,自己做的亏心事也跟着被查了出来。”
江绫月看着李临安激动的样子,莫名有几分担心,她看着李临安的情绪缓和了几分,这才再次开口。
“太子当真是好算计!他这是借了皇帝之手,除掉了最大的敌人!没了大皇子,他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他们又是亲兄弟,谁能怀疑?”
“而且,太子恐怕知道皇帝要对我外祖动手,他反而只是在背后借机行事,这更让皇帝明明心中可能有所察觉,却投鼠忌器,只能装聋作哑。”
“可惜,”李临安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一切终究只是你我的猜测,毫无实证。”
“皇后娘娘...”江绫月明明在说疑问的话,语气却十分肯定,“她应该还不知晓这其中关窍吧?”
“定然不知。”李临安回答得毫不犹豫,“若皇后知晓太子可能牵扯其中,她可能无力改变,顶多失望,却不会做出别的,毕竟皇后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李临安顿了顿,继续说,“但她若是知晓,对待你我也就不是这个态度了,也同样会采取行动,毕竟她能做太后的方式太多了,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江绫月思忖片刻。
没错,如果皇后知道了,她第一个行为一定是要杀自己灭口,毕竟这有可能毁了皇后最后的孩子。
太子并不只是太子,他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太子倒台后,这一派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而五皇子也会成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恐怕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一直假装不知,还重用太子。
毕竟两相竞争,他们才会更加重视这个裁判——皇帝。
江绫月,眼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那个从边境带回的证人,如今可还安在?或许...我可以再去见见他,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若是能有证据,在合适的时机,不知不觉的让皇后知晓,也能坏掉太子的一大助力,她们若母子离心,对真相大白也有利。”
江绫月说着,心中迟缓一瞬,那么江锦悦口中所说的前一世,是否就是五皇子,因此离间了皇后与太子,因此最后登基?
那么,江锦悦知道这件事吗?但可能性不大,真不是江绫月小瞧她,江锦悦也不像是会关注这些事情的人。
而且她重生以来,仿佛只关注五皇子以及如何给自己添堵。
李临安看着侃侃而谈的江绫月,她对这些权力与人心,揣测的都很老练,想要采取的行为,也一针见血。
放佛不是十五岁的大家闺秀,而是最精明的猎手,只求让猎物毙命。
他在庆幸,自己和她是同一阵营的,同时也被江绫月眼中的志在必得深深吸引。
江绫月见李临安不说话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咳咳。”,李临安走神被抓包了,尴尬的轻咳了几下。
李临安点头应允,“你说的十分恰当,这样吧,未免夜长梦多...”
说话间,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微微晃动的车窗。
就在这一瞬,李临安凝滞了几分。
江绫月自然感到了不寻常。
李临安抬手,轻轻掀开了窗帘的一角,余光向外面去。
就在这时,江绫月递上了一面小镜子。
李临安很快接过镜子,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到了外面驾车之人正如常的驾驶着马车,但身子却下意识地向马车内侧去。
下一刻因车轮突然碾过一块碎石,车身微颤,那人下意识地将转移到正前方,生怕帘隙中露出破绽,被车内人发现。
李临安眼神深沉,看向江绫月。
江绫月先是微怔,随即立刻顺着李临安视线方向地瞥了一眼那微微晃动的车帘,心领神会。
当即,江绫月轻轻颔首,表示明白隔墙有耳。
李临安见她已然会意,便不再言语,将镜子放到自己身侧。
他略一沉吟,忽然向江绫月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做了一个细微的“请”的手势,眼神示意她将手放上来。
江绫月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基于对李临安的信任,她只是稍作犹豫,便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悬在他的掌心之上。
李临安的神情专注无比,摒除了一切杂念。他以右手食指为笔,轻轻地、一笔一划地在江绫月的掌心缓缓写起字来。
指尖微凉,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每一次划动的触感都清晰无比。
其实她想说,她有纸笔。不过若是从袖子中掏出了那么多东西,好像也不大对劲。
于是江绫月收敛心神,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掌心那触感上,努力辨认着李临安所写的每一个字。
她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今晚子时我带你见。”
江绫月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待李临安写完,收回手。
江绫月立刻抬眼,表示轮到他了。她同样伸出手,示意李临安将手给她。
李临安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但他还是依言伸出了左手。
当江绫月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掌心时,李临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又强行忍住,只能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然而那悄然爬上耳根的淡淡绯红,却泄露了他此刻极不自然的心绪。
江绫月却心无旁骛,在他掌心缓缓地写下她的想法和接下来的打算,丝毫未察觉对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