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谢建国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堵了回去。
姚雪如抿了抿唇,低着头快步往田埂走去,心里头又气又臊,刚才的热闹仿佛成了笑话。
——
“请注意,谢云策同志,请速到大队部接听电话。”
“请注意,谢云策同志,请速到大队部接听电话。”
“请注意,谢云策同志,请速到大队部接听电话。”
村喇叭里的声音一遍紧接一遍,带着不容耽搁的催促,把“谢云策”三个字喊得清亮又郑重,明摆着是在再三催促他去接电话。
村头的喇叭反复喊着谢云策的名字,那声音穿透众人耳中,正在喂猪的王婶直起腰,朝着大队部的方向望了望:“这谢云策是咋了?三番五次催着接电话,莫不是有啥急事?”
刚从地里回来的李叔扛着锄头,擦了把汗:“谁晓得呢,说不定是部队催队来的电话?这喇叭喊得,全村人都听见了,想不晓得都难。”
谢云策这时正在自家菜地里薅草,听见喇叭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直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身上织就斑驳的光影,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
他一步步走来,脊背挺得笔直,周身透着一股沉稳挺拔的劲儿,真像一株迎风而立的白杨树,透着股扎根土地的扎实与向上生长的韧劲。
谢云策到了大队部,接了电话是一个任务。
之前申请报废的吉普车已经运到兵工厂,命令他带上许知梨去一趟,研究那辆车如何能跑到180迈。
挂了电话,谢云策走出大队部,心里盘算着去找许知梨。
可他四处看了看,却没瞧见她的身影,一时有些犯愁。
他哪里知道,此时许知梨正往纺织厂赶呢。
方才机械厂那边来了通知,让她去纺织厂帮忙修理出了故障的机器,这会儿怕是已经走在半路上了。
他决定去找他爹谢建国——身为大队长,谢建国应该知道许知梨的去向。
“爹,许知梨去哪了?”
“嗯?你找她做什么?”
“我有急事。”
“她呀,刚去县里的纺织厂修机器了,走了没多久。”
话还没说完,谢云策已经开着吉普车往县纺织厂赶去。
没走多远,就在半路看到许知梨正骑着二六自行车前行。
“许知梨同志,停车我有话跟你说”
许知梨听到喊声,双脚着地,双手稳稳扶住车把,停下了自行车。
回头一看,原来是谢云策开着吉普车。
“谢云策?”
许知梨把自行车往路边靠了靠,等着谢云策下车。
谢云策停稳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快步走到许知梨面前,略带急促地说:“正好赶上你了,我找你确实有要紧事,上车吧,我载你去纺织厂,路上跟你说。”
许知梨同志,有个紧急任务。之前申请报废的吉普车已经到了兵工厂,上面让我们现在就过去,研究车子怎么能跑到180迈。”
他指了指身后的吉普车,语气不容置疑:“我刚从大队部过来,知道你要去纺织厂修机器,但这任务更急。上车吧,我先送你去处理那边的事,咱们再一起去兵工厂,来得及。”
阳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眼神里满是认真,显然这任务分量不轻。
谢云策把许知梨的自行车稳稳绑在了吉普车车尾。
她便跟着谢云策先往纺织厂去,打算先把纺织厂的机器问题解决了,再动身去兵工厂。
只是兵工厂那边的事,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谢云策把许知梨的自行车稳稳绑在了吉普车车尾。
她便跟着谢云策先往纺织厂去,打算先把纺织厂的机器问题解决了,再动身去兵工厂。
只是兵工厂那边的事,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晌午的阳光透过纺织厂高大窗户上,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整个车间,但此刻,一隅的机器却哑了火,围着一圈人,气氛沉闷而焦灼。
那台关键的提花织机僵死在那里,复杂的机械结构像一堆沉默的废铁。
几个老师傅围着它,眉头锁死,手上的扳手和油污的图纸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许知梨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冷静地扫过机器的每一个部件。
只看了几眼,她脑海里快速扫描分析,几个可疑故障点被圈标出。
“师傅,你看这个传动齿轮组的啮合间隙是不是过大了?还有,这套提花针的复位弹簧,疲劳度很高,可能……”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器的余嗡。
围着机器的老师傅里,一个四十多岁,戴着深蓝色工人帽的男人抬起头,他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刘技术员。
他瞥了许知梨一眼,见她年轻面生,白白净净的知青,眼里立刻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视和不耐烦。
“去去去,哪儿来的小姑娘,别在这儿添乱。”
刘技术员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机”
字句像带着刺,又冷又硬,裹着满肚子的不耐烦,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多余,只盼着对方立刻从眼前消失。
“喂,你这小同志,我说你还有完没完?”
刘技术员彻底恼了,把手里的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
“懂点名词就来显摆?我修机器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一边去,别妨碍我们干活。”
他再次转过身,和几个师傅继续争论可能是电路问题还是主轴偏差,完全将许知梨晾在一边,她的建议如同落入棉絮的微尘,连个响动都没有。
一次,两次,三次。
许知梨每次试图指出问题,都被更粗暴地打断和无视。
周围的工人眼神也从好奇变成了看笑话许知梨。
她指尖微微蜷缩,心底那点“疯批”劲儿差点压不住,真想甩手不管这破事儿。
许知梨对此毫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索性站在一旁,抱着胳膊静静看着他们摆弄机器,那神情里,带着几分看戏般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