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之看向她:“什么事?”
“王爷这几日,究竟在忙什么?”谢窈走到他面前,询问。
萧熠之凝视着自己王妃,耳根忽然一热,俊美的脸庞浮现出绯色。
“你很快就知道了。”
谢窈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的怀疑。
因为前世被陆慎言欺骗,重生后,她不愿信任任何人。
可此刻,她想信萧熠之一次,再次直言:“那我换个说法,王爷,南淮大街丙号院的房主,是你吗?”
昨日,谢窈已经查过大婚之夜,靖北王交给自己的私产箱子中的产业。
并没有这处宅子。
她索性直接向靖北王询问。
萧熠之觉得这个地址有些耳熟,想了想,这和王妃外祖父的别院在一条街。
谢窈迎着他有几分疑惑的目光,身侧的手已经悄然攥成拳,轻轻说道:
“在和王爷的大婚之夜,我曾潜入谢明安书斋内的密室,找到了他向朝中官员行贿的账册,他在账册内写明,他一尊玉佛的行贿对象,就是南淮大街丙号院的房主。”
她呼吸沉重,心想,不管是什么也好,不要骗她。
萧熠之怔住,终于明白谢窈问自己忙不忙,是因为此事。
他还以为王妃发现自己这几日没住在扶光院,跟自己调情呢……
“叫白术过来,带上五王之乱时的账册。”他对跟在后面的白蔹喊。
很快,白术赶来。
王爷问道:“南淮大街丙号院,什么时候成了本王的产业?”
他毫不怀疑谢窈话语的真实性,若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藏在心里不说,对方如何能够知道。
白术怔了怔,连忙翻开账册。
五年前,皇上登基之初,王爷率兵平定五王之乱,不仅是杀了五位亲王,更是将其抄家。
那时,王爷获得皇上太后许多赏赐,更有五个亲王的一些私产,也被赏给王爷。
但这些不光彩的东西,成了朝堂上监察御史口中,弹劾王爷的说辞。
所以之前王爷将自己私产交给王妃时,并未交出这部分。
王妃这是,发现王爷的私房钱了?
白术找到这处宅院的记录,回禀:“王爷,南淮大街丙号院,是五年前查抄废睿亲王家产时,陛下让您‘留’下的。”
谢窈已经看见账册上睿亲王李钧的名字,再结合王管事说的,谢明安行贿是六年前的事。
那时,睿王还活着,没有造反,并且权倾朝野。
她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
白蔹主动说道:“王妃有所不知,当初王爷原本要将所抄产业上交,是皇上暗示王爷,王爷才将五王一些产业据为己有,对外,这些产业就成了王爷贪墨的证据。”
萧熠之桃花眸深邃:“本王确实私吞了五王的一些产业,你所说的宅院,也的确在本王名下,本王,无话可说。”
“原来,王爷是为了自污。”
谢窈的眼底一片清寒冷冽,声音沉了下去,唇角,浅浅地上翘。
“也就是说,谢明安真正行贿的人,是反贼睿王。”
睿王李钧,是五王之乱之首,先帝二皇子,皇上最痛恨之人。
都过去了五年,还屡屡有人打着睿王旗号起兵,说皇帝得位不正,睿王才是先帝的传位对象。
她的爹……给睿王行过贿。
甚至说不定,在睿王造反的时候,也暗中给予过支持。
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真是很刑啊。
萧熠之看着她的神色,轻声道:“其实本王这些日子很忙,有两件要事,一是年关将至,京中来了很多西戎探子,本王想抓住他们,追查母妃的下落。”
王爷的桃花眸低垂,眼底掠过一丝黯淡。
谢窈主动将误会告诉自己,是她第一次,跟自己敞开心扉地交心。
那自己,也不愿向他的妻子隐瞒。
夫妻之间,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但萧熠之不愿他们之间,有因为没长嘴解释而造成的误会。
这次,换成了谢窈愣住。
白术忽然咳了咳,猛地拉扯白蔹衣袖。
白蔹:“你拦着我,我也要说。”
白术:“……我没拦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看到王爷主动提了,想让白蔹说呢。
“王妃,王爷的母妃靖宁夫人,不是病逝,而是在两年前,跟着盛月小公主,被西戎人掳走的。”白术说道。
“岐江之战,王爷之所以率兵追逐,是为救回靖宁夫人,追到岐江时,前任京畿营统领秦将军,被西戎拦截战死,王爷没了援军,这才身受重伤……属下等人,在岐江捞了七天七夜,才找到王爷。”
谢窈终于完整地知道了岐江一战的前因后果。
她看过岐江之战的战报,八百京畿营骑兵,对战五千西戎人,死战不降,战至最后一人。
但如果不追,王爷本可以避免那场战役。
如今她明白了,萧熠之,是为了自己的母妃。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战场的情景。
鲜血将江水染红,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杀尽敌人后,没有援军,岐江又在燕国边境,靖北王无法判断先来战场的,是西戎人还是燕国人,所以主动投江。
他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将尸体留给西戎。
萧熠之和自己一样,都是追寻着母亲的人。
谢窈心里发堵,她想做点什么。
她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勾画起来。
萧熠之目光落下,忽然发现,谢窈画的,是当年他从京城追到岐江,以及岐江周围道路的路线图。
“王爷,你有没有想过,靖宁夫人或许并没有被西戎人带走?”谢窈很快画完,仰头道。
萧熠之眸色微凝:“本王想过,但不敢想。”
谢窈指着地图上王爷行军的路线,分析道:
“你当年率兵追追击,第一时间就追回了胜月公主,却没找到靖宁夫人,这证明西戎人掳走夫人后,兵分了两路。”
“根据当时情况,西戎人沿途峡谷设伏,截杀回援的秦将军,又有西戎三王子带的五千伏兵,他们的主力都是明牌,且西戎人面貌与中原人大不相同,那带着靖宁夫人逃走的队伍,人数上一定很少——”
谢窈和萧熠之深邃的桃花眸对视,眼中是让人信服的力量。
她顿了顿,说:“如果,靖宁夫人抓住机会,自己逃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