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钟表行的滴答声
“亨得利”钟表行的铜钟停在三点十七分,老板林先生说,这钟二十年前就坏了,可每到深夜,总能听到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更奇怪的是,店里所有钟表都会在同一时刻停摆,指针齐刷刷指向三点十七分。
“洛先生,您看这钟摆。”林先生指着铜钟,静止的钟摆突然轻微晃动,“我爷爷是第一任店主,1953年的一个雨夜,他为了抢救店里的古董钟,被倒塌的货架砸死了,当时墙上的挂钟正好停在三点十七分。”洛尘触摸钟壳,指尖传来规律的震颤,像有人在里面调校齿轮。
“是时灵,守着钟表的执念不散。”洛尘打开钟面,发现机芯里卡着半块怀表链,上面刻着“亨”字,“你爷爷临终前还在修这块怀表,他的魂魄附在钟楼上,每天都在等怀表的主人来取。”
苏雅突然指着柜台:“老板,那怀表在走!”玻璃柜里的古董怀表突然转动,指针从三点十七分开始走动,表盘内侧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正低头修理齿轮。洛尘让林先生找来当年的取货簿,民国三十八年的记录里,有个叫“沈曼卿”的女人留下了这块怀表,约定三天后取货,却再也没来过。
深夜的钟表行里,所有指针同时跳动。洛尘将怀表链与怀表拼合,铜钟突然发出“当”的一声,开始正常运转。钟楼上浮现出穿西装的老者虚影,他小心翼翼地将修好的怀表放在托盘里,旁边放着张字条:“曼卿小姐,怀表修好了,等你再来。”
第二天清晨,林先生在店门口发现个褪色的信封,里面装着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子站在钟表行前,手里拿着那块古董怀表。照片背面写着:“1950年赴台,未能赴约,憾。”当林先生将照片放在铜钟旁时,所有钟表的指针同时向前跳动了一秒,仿佛跨越时空的叹息。
第四章 中药铺的药香
“回春堂”的药碾子总在半夜自己转动,碾槽里的当归被磨成细粉,飘出浓郁的药香。坐堂的张大夫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老物件,十年前父亲在配药时突发脑溢血,手里还攥着药杵,从那以后,每逢阴雨天,药铺就会多出几副配好的药材,药方工整,和他父亲的笔迹一模一样。
“洛先生,您闻这药味。”张大夫掀开药柜,里面的当归、黄芪自动排列整齐,“昨天有个病人来抓治风湿的药,我还没配,药柜里就多出了现成的药包,剂量分毫不差。”洛尘拿起药杵,木柄上有处深深的指痕,像有人握了一辈子。
“是医灵,老大夫对病人的牵挂不散。”洛尘在药柜最底层找到本处方集,最后一页写着“独活寄生汤,治风湿痹症”,字迹力透纸背,墨迹边缘有干涸的血迹,“你父亲临终前还在为病人配药,他的魂魄守着药铺,继续完成未竟的事。”
苏雅突然指着药炉:“老板,药开了!”无人看管的药炉咕嘟作响,里面熬着的独活寄生汤翻滚着,药香弥漫了整个铺子。洛尘让张大夫把药汤端给昨天来的病人,老人喝下后,多年的风湿竟奇迹般好转,说夜里梦到个白胡子老头在给自己号脉。
当最后一副药配完,药碾子渐渐停下,药柜上的铜锁轻轻跳动,仿佛在告别。张大夫发现处方集里多了张字条,是父亲的笔迹:“儿啊,医者仁心,要记得多为穷人看病。”阳光透过药铺的窗棂,照在整齐的药柜上,每种药材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第五章 理发店的青丝
“精益”理发店的转椅总在凌晨自动旋转,镜子上会凝结出细小的水珠,擦去后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穿白大褂的理发师正在为客人剪发,手法娴熟,像极了三十年前的店主老王。现在的店主小李说,有次他看到转椅上放着把老式剃刀,上面缠着根乌黑的长发,第二天就收到位老奶奶的电话,说自己年轻时总来这里剪发,最怀念老王的手艺。
“洛先生,您看这剃刀。”小李递过黄铜剃刀,刀刃锋利如新,“我爷爷就是老王,1989年的冬天,他为了给最后一位客人剪发,在店里守到深夜,结果突发心梗去世了,那位客人的头发还没剪完。”洛尘抚摸刀背,上面刻着“精益求精”四个字,笔画里嵌着细碎的发丝。
“是艺灵,老理发师对手艺的执念不散。”洛尘在理发店的阁楼里找到本顾客登记簿,最后一页记着“张桂英,女,65岁,烫卷发”,日期正是老王去世那天,“这位张奶奶肯定是他最牵挂的客人,你试着联系看看。”
苏雅突然指着镜子:“老板,有人影!”镜中浮现出穿棉袄的老奶奶虚影,正坐在转椅上,老王的虚影站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白发。小李按照登记簿上的地址找到张奶奶家,老人已经卧床不起,看到剃刀时突然落泪:“那天我家老头子急病,没来得及等王师傅剪完就走了,他总说欠王师傅一次剪发钱。”
当小李推着理发工具来到张奶奶床边,为她梳理头发时,窗外飘进几片雪花,像极了1989年那个夜晚。老人说,她好像看到王师傅站在床边,笑着说:“张大姐,头发剪好了,还是您喜欢的卷儿。”镜子里,老王的虚影对着小李竖起大拇指,随后渐渐消散在温暖的阳光里。
第六章 修笔铺的墨痕
“文宝斋”的修笔刀总在半夜出鞘,在砚台上磨出淡淡的墨痕。店主赵先生说,这铺子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民国时有位叫“赵松雪”的修笔匠,能把秃笔修成狼毫,可惜1941年被日军抓去修军械,再也没回来,从那以后,铺子里的旧笔总会自动变得圆润,笔尖蘸着的墨汁,写出的字和赵松雪的笔迹分毫不差。
“洛先生,您看这支笔。”赵先生递过支紫毫笔,笔尖光洁如新,“昨天收来支秃笔,我还没动手修,今天一早就变成这样了,笔杆上还有‘松雪’二字,是我太爷爷的落款。”洛尘将笔尖蘸在清水里,墨汁晕开,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穿长衫的青年正在灯下修笔,窗外传来日军的皮靴声。
“是匠灵,老修笔匠对技艺的坚守不散。”洛尘在铺子里的樟木箱里找到本《笔经》,扉页上写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字迹被血渍浸染,“你太爷爷不是被抓去修军械,他是为了保护这批文房四宝,被日军打死在铺子里,临死前还抱着这支紫毫笔。”
苏雅突然指着砚台:“老板,字在动!”砚台上的墨痕自动组成“风骨”二字,笔画遒劲有力。赵先生按照洛尘的指点,在铺子地下挖出个陶罐,里面装着二十支修好的毛笔,每支笔杆上都刻着“松雪”二字,旁边还有块染血的砚台,正是《笔经》里提到的“端溪名砚”。
当赵先生将这些毛笔捐给博物馆时,馆长说,这些笔的修笔技艺早已失传,笔尖的弧度、笔锋的弹性,都堪称一绝。有天夜里,博物馆的监控拍到,展柜里的紫毫笔突然自己转动,在展台上写下“传承”二字,墨迹未干时,赵先生正在铺子里教徒弟修笔,手法与影像中的赵松雪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