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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行云焦心地等着。

不想裴玄还未到,营外先传来一声怒喝。

“竟敢有人挟持郡主?弓弩手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当场射杀!”

裴锋怒容满面地迈了进来。

他一手拉弓,锋利刺芒的箭矢对着姜绾。

“放下郡主。”

裴锋眯眼。

“本王五岁习弩,今日便看看,是本王的箭快,还是姜夫人的手中的刀快。”

姜绾心下一沉。

裴锋精于骑射,他完全有实力,在自己伤到宋庭月前,将自己一箭穿喉。

但此刻,她还不能妄动。

宋庭月太狡猾,她需要观察时序的状况,确认那枚解药为真。

裴锋已将弓弦拉满,眼中盈满嗜杀。

仿佛下一瞬,箭矢便会呼啸而出。

姜绾袖中手攥紧。

她敏感地发现,比起救宋庭月,裴锋好像…更想杀了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贺行云突然从一侧冲了出来,指着门外大喊了声。

“谁在那!”

贺行云好像被吓到了,惊慌之下,将裴锋的箭弩撞翻在地,抱着他的胳膊失声大叫:“殿下快看,外面有人!一定是姜氏的帮手!真是反了!来人啊,快给我抓住他!”

裴锋转身一看,的确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兵士冲出去查看了一通,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裴锋怒目瞪了贺行云一眼:“怯懦文人!”

若不是这人胆小如鼠,冲上来捣乱,他刚刚已经将姜绾射杀了!

有了此番拖延,时序伤口红肿渐褪,面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姜绾不再迟疑,收回手中匕首:“郡主,冒犯了。”

她一副认罪伏法之态,裴锋没理由再对她出手,眉宇间划过一丝遗憾。

贺行云偷偷松了口气:“来人,收押姜氏,待回京后交给…”

“慢着。”

裴锋突然开口。

“姜氏是三品诰命,不能随意处置,可他…”

他指着地上的时序,长剑出鞘,

“这奴才延误郡主病情,罪该万死,本王现在就替陛下处决了这个…”

营帐外突然响起一声:“且慢。”

来人声线清润,却暗含威压,让人心中一凛。

裴玄一身玄色窄袖蟒袍,头戴金冠,缓缓走了进来。

墨瞳在时序脸上定了定,闪过一瞬的疑惑,震惊。

随即,恢复了清冷之色。

“大哥,郡主的伤势要紧,何必急于处置一个下人?”

裴玄侧身,身后走出一位提着药箱的女人。

“我寻了一位女医官来,先让她为郡主解毒吧。”

裴锋嘴唇动了动,神色复杂地看了宋庭月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女医官动作很快,先是搬来屏风做遮挡,随后走入,掀开了宋庭月腿上的帕子。

屏风内,宋庭月脸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太子殿下费心了,夜已深,让医官留下便可,不敢耽误殿下休息。”

裴玄却道:“无妨。”

他负手站定,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看不见郡主安好,本王心中难安。”

姜绾睫羽眨动,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裴玄来的这么晚,是去寻医官了。

看来,他也识破宋庭月的小计谋了。

众人在屏风外站定,没等多久,那女医官便小步走了出来,脸色十分古怪。

“禀殿下,郡主无妨。”

一旁的裴瑾着急道:“无妨是何意?难道安阳姐姐不用服解药吗?”

女医官拧眉:“郡主她…并未中蛇毒。”

裴瑾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没中毒?”

他方才在账外,听见了宋庭月忍痛的闷哼,听着很痛苦的。

“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大哥,咱们还是找个太医来看吧,我看这人就是个庸医…”

“二皇子。”

女医官不悦。

“郡主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便是神医来了,也诊不出第二个结果。”

裴瑾愣住。

“太子殿下。”宋庭月的声音从屏风内传来,透着歉意和不安,“看来,是丫鬟们被蛇吓得眼花了,她们太过担心我,一时看错了。”

帐内人面面相觑,诡异地沉默了。

外头围观的夫人,小姐们也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深意。

山上这么多人中了蛇毒,解药是多宝贵的东西。

安阳郡主大张旗鼓来争抢,大皇子更是闹的声势浩大,险些要了姜夫人的命。

结果呢。

一句轻飘飘的看错了,就搪塞过去了。

真是…

“真是虚惊一场。”宋庭月语气轻柔,“劳烦大皇子,太子殿下费心了。”

“无妨。”

裴玄笑得略有深意。

“郡主既没受伤,这奴才也不算延误病情,也就不必处死了。”

他看了眼时序和姜绾,对着贺行云道:“将这两个人押到我帐中,本王要亲自审问。”

二狗见状,忍不住道:“殿下!夫人他…”

姜绾用眼神制止他,对他摇了摇头。

她被人押着出了营帐。

刚走出两步,看见裴熙站在不远处的树后,正脸色纠结地朝着这边打量。

姜绾看了眼他袖中露出一半的短弓,眸中露出点点意外。

回到营帐中。

裴玄屏退了下人,竟亲手为时序松了绑,同他相对而坐。

“你怎会在此,是青芜命你来的?”

时序看了眼被绑在角落,一语不发的姜绾,垂首道:“是,先生预料姜夫人有难,派我前来保护。”

裴玄望了眼姜绾,深沉的眸子藏着探究。

时序,玲珑阁副阁主,亦是青芜的生死之交。

她竟让这样重要的人,来保护姜绾。

裴玄低声:“她与青芜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序想了想,答:“旧友。”

这答案和姜绾说的一致,裴玄挑不出错处。

他瞥了眼姜绾,低声道:“此人心机狡黠,而青芜天真恪纯,难保不会被她诓骗。你日日在青芜左右,需提醒她提防些。”

时序:“…”

三年前,裴玄被姜绾所救,在玲珑阁养伤之时,正值姜绾因伤,丢失了记忆那年。

彼时,裴玄隐姓埋名,姜绾也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二人与世隔绝,论诗赏花,月下饮酒,可称知己。

裴玄眼中的青芜,是桃花树下无忧无虑,清澈眼眸的快意少女。

而不是满腹算计,步步筹谋的姜氏夫人。

时序看了坐在阴影角落,安静垂眸的姜绾。

裴玄从不曾,认识真正的她。

时序答了句:“公子放心。”

他称呼裴玄,用的仍是在玲珑阁中的叫法。

裴玄并未怪罪,反倒十分满意,亲自为他斟了杯茶。

“许久未见青芜,正巧前些日子,我为她寻了个有趣的小玩物,过两日我亲自给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