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离开了西苑,转而朝着东面的堂屋走去。
贺行云还没反应过来。
“姜夫人是在开玩笑吗?”
“宋家军权不可能旁落,那宋钰只是宗室之子,宋子豫怎么会让他承袭?”
裴玄微抬眼皮:“若宋钰成了世子,身份高贵呢。”
“那,那也不至于让他接管宋家军吧?”
裴玄声音更冷:“若到时,他已经没有其他后代了呢。”
“不会吧,姜夫人她…能这么狠心吗?”
想起姜绾所谓的“相好”,贺行云又浑身一颤。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裴玄:“她早有打算,没看,她已经去找裴棠了么?”
听着裴棠笑嘻嘻,信誓旦旦的保证声,夹杂着几声撒娇的猫叫,看来屋内其乐融融。
裴玄轻嗤一声,眸底却泄露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狡猾的女人,倒是很会作弊。
说是以世子之位做赌,可她…现在就开始利用东宫的势力了。
秋末冬初,京郊山上出现猛兽。
短短三日,咬伤了十数百姓,景元帝命宋家军出兵缴兽。
这日,宋子豫领着宋麟来到营帐。
城外年年有野兽出没,此次任务对兵士来说不是难事。
正好,二狗的精锐军已经组建得差不多了。
宋子豫想借着这简单的任务,帮宋麟立下功劳,让他在圣上面前得脸。
众人整装旗鼓,正要出发,忽有人来报,说昭华公主来了。
裴棠停在帐前,并未下马。
“听说将军今日进山,本公主闲来无事,正好凑个热闹。”
她指着身后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头坐着一身骑装的宋钰。
“路上遇见将军府小少爷,他也想出一份力,我便带他一同来了。”
宋子豫脸色一僵。
他不喜欢宋钰,一个宗室子,血脉微贱,入不了他的眼睛。
但裴棠发了话,哪有他反驳的余地,只能点了头。
宋麟翻身上马,看向宋钰的眼神既嫉妒,又带着丝快意。
前几日,顾玉容告诉他,姜绾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他从前羡慕宋钰有三品诰命的母亲帮扶,还曾想得到姜绾的青睐。
如今看,大可不必了。
“二弟,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宋麟挑衅一笑。
“可惜,这支精锐军是父亲为我准备的,你身份卑贱,就算再嫉妒,也没你的份。”
为显摆威风,他一鞭子甩在落后的一名兵士身上,怒声道:“你是怎么保护小爷的?还不快点跟上!”
那小兵脸上皮开肉绽,险些掉下马去。
其余的兵士怒目而视,皆是敢怒不敢言。
宋钰眼光一寒,不欲与他斗嘴,驾马扬鞭而去。
宋子豫在营中等待,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任务,众人却迟迟未归。
直到夜幕降临,才从山上跑下一队人马。
领头二狗人未到,声先至。
“不好了,将军,昭华公主负伤!属下这就将其送回宫中!”
宋子豫大惊,忙喊人跟了上去。
夜色中,看见队伍中的宋麟和宋钰,二人身上皆染了鲜血,看似都受了伤。
裴棠受伤,连景元帝和皇后都惊动了,乾坤殿灯火通明。
太医匆匆来看,却说她只是扭了脚。
皇后松了口气,又问:“那怎有这么多血?”
太医答:“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在野兽爪下救了公主,后背伤口有些深,如今还在昏迷。”
“麟儿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宋子豫心痛道。
“这孩子,一心救陛下血脉,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不枉我平日教育他,要忠肝义胆,为陛下…”
太医听不下去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将军,我说的是府上的钰少爷。”
“麟少爷没事,只是受惊尿了裤子,正在里头更衣。”
裴棠此时走了出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儿臣在山上埋伏时,宋麟被树影吓到了,突然大喊大叫,惊了野兽,险些伤了我,是宋钰冲到我前面,用身体挡了猛兽那一爪。”
“母后,他伤得很严重,伤口都见骨了。”
宋子豫如被当头棒喝,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皇后却十分动容:“真是个好孩子,等他醒了,不管有什么要求,母后都满足他。”
裴棠道:“宋钰在昏迷中一直喊他母亲的名字,想来是思母情切。”
“他的母亲…”皇后略一思索,“是姜氏。”
“正是呢。”
裴棠瘸着一条腿上前,撒娇道。
“父皇,姜氏挟持安阳姐姐有罪,宋钰救儿臣有功,他们母子功过相抵,您就宽恕姜氏,放她出来吧?”
皇后也叹了口气。
“还请皇上看在姜氏治疗瘟疫有功的份上,酌情轻判。”
景元帝点了点头。
栖云上的事他听说了,安阳毕竟没伤到,他本就没打算重罚姜绾。
如今有了正当理由,自然能轻判了。
然而他不能马上放人,要作势权衡一番,不然没法对安阳交代。
“先治好宋钰,姜氏的事,孤会考虑。”景元帝道。
这晚。
宋钰被留在宫中养伤,宋麟被灰溜溜地带回了将军府。
宋家人只知山上出了事,顾玉容担心宋麟,见他浑身是土,脸色也不好,忙上前嘘寒问暖。
被宋子豫怒声呵斥了。
“不许管他!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他将御前的事说了一遍,又忍不住给了宋麟一巴掌。
“亏我还想在圣上面前让你露脸,如今可好,圣上想忘了你都难了!你也是将门之后,怎么…怎么就这么窝囊!”
宋庭月脸色沉得难看。
“这么说,姜绾很快就要被赦免了?”
宋子豫默认了。
顾玉容暗自咬牙,心中却有些疑惑。
顾母雇了几位江湖高手去刺杀姜绾,至今还没有一丝音讯传回。
难道都失误了?
怎么可能。
顾玉容安慰自己。
姬先生找的都是穷凶极恶,武功高强的人,姜绾就算保住了命,此时大概也四肢不全,手足异处了。
一个残废,还怎么同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