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锋怒目,长剑直朝顾玉容而小腹刺去。
他下手毫不留情。
宋庭月失去了腹中孩儿,他便要顾玉容用小腹来还。
顾玉容尖叫着闪躲,避开了要害,腰身却被利剑刺破。
她痛苦地哀嚎了声,血液湿漉了半片衣衫。
“大皇子!你不要太过分!”
宋子豫看得一惊,怒容满面。
他上前扶起顾玉容,见她伤势严重,怒目横眉:“事情尚未分明,容儿不可能伤害姐姐,大皇子贸然出手伤人,可曾将我将军府放在眼中?”
“不是她?那你说,当时房间除了她,还有谁!”
裴锋勃然。
“难不成能是安阳自己摔下去的?”
顾玉容瘫在一旁,锐利的疼痛使她面色泛白,同时,也恢复了些理智。
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对,她想起来了。
姜绾在撒谎!
说什么去看戏了,可她和宋庭月进门时,姜绾明明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阿茹的胭脂中添了龙脑香,再吸入燃香中的苏合香,会令人神智紊乱,产生幻觉。
宋庭月的计划是,利用姜绾失智,将她引到二楼栏杆一侧。
当时烟花正盛,百姓们簇拥在一楼。
她想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制造姜绾将她推下楼的假象。
为此,她特意做了一套和姜绾一模一样的衣裳,安排身形相似的丫鬟穿着。
即便姜绾不受控制,也能让丫鬟代替她,完成这一幕。
毕竟隔着一层,下面的人看不清丫鬟的脸,只看衣裳,便会把她当做姜绾。
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也幸亏宋庭月留有后手。
姜绾当时睡得很死,宋庭月根本叫不醒,于是准备让丫鬟假扮她。
就在几人转身,走出房门时,最后面的丫鬟突然尖叫了一声。
后来…
顾玉容皱起眉头。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了。
那房间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她进去片刻后就头脑发昏,后来直接失去了意识。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然没印象。
不过姜绾一定有问题。
她当时明明在床上睡着,怎么会又出现在戏台?
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突然有人喊到。
拎着药箱的太医匆匆赶到,查看了宋庭月的情况后,得出了和民间大夫一样的结论。
“除去流产外,郡主的双腿伤势也很严重,也许会留下后遗症,日后行动上…”
很可能成了跛子。
周氏听了这个噩耗,抱着宋庭月痛哭。
太医施针,唤醒了宋庭月。
看着鲜血淋漓的顾玉容,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状况,虚弱喘了两声,对着裴锋道。
“殿下莫气…不关顾夫人的事。”
裴锋急道:“那是谁害的你?只要你说,我必让那人血债血偿!”
宋庭月环视了一圈,意有所指道:“阿绾当时昏睡在房里,我过去…”
姜绾道:“郡主看错了,我早就离开了。”
顾玉容想要反驳。
可她记忆错乱,根本理不清当时状况,就算开口,也未必能令人相信。
若当时有其他人在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就听一旁有人出声:“阿熙,你当时不是跟着安阳姐姐过去了么,你看见什么了吗?”
说话的人,是裴瑾。
他声音很小,带着一贯的怯懦。
顾玉容却眼睛一亮。
裴熙与宋庭月关系亲厚,一定会站在她们这边。
宋庭月强撑着身子,眼神殷切地望向裴熙:“三皇子若在,一定…一定瞧见了,阿绾当时就躺在床上。”
“我…”
裴熙看了宋庭月一眼,又皱眉看着姜绾。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十分纠结。
裴锋焦躁道:“阿熙,你在犹豫什么,说啊。”
“姜绾当时就在房间是不是?就是她害了安阳,是不是!”
姜绾偷偷打量了裴熙一眼,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
裴熙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
他若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裴熙却突然扭过头去,不耐烦地嚷嚷道:“那房间太黑,能看清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宋庭月:“怎么会…”
裴瑾也怀疑地看了裴熙一眼,没有再说话。
裴锋却不会这样罢休。
他怒意冲上头,目光划过顾玉容,又死死盯着姜绾。
“一定有人对安阳动了手,房中只有你们三人,不是你,就是她!”
裴锋提剑,缓缓指向姜绾的双腿。
“安阳伤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姜绾心中冷笑。
宋庭月的腿眼看要废了,裴锋这是要用自己的一双腿,来给她赔罪。
裴熙看出裴锋眼底的疯狂,大惊道:“皇兄,你,你别冲动啊!”
裴瑾瑟缩地躲在一旁,不敢说话。
一旁的季淮川也心惊胆战。
裴锋怒意上头,分明是想找人泄愤。
好在,姜绾的夫家是将军府,有官爵品级在身,宋家是有能力庇护她的。
可…此时的周氏,正怨气滔天地瞪着姜绾。
宋子豫一手搀着顾玉容,一手护着阿茹,冷眼旁观。
宋麟更是死死盯着姜绾,青涩的脸上带着怨毒。
季淮川握紧了手中剑柄,心头惊骇。
人证,物证,俱在眼前,证实姜绾是无辜的。
可这些人仿佛认定了她有罪。
甚至不分青红皂白,要按她的头,偿罪。
这哪里是家人?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姜绾静静站在一旁,眸光清冷。
宋家人薄情寡义,她不指望谁能替她说话。
她孑然而立,眸光清浅地望着众人。
却不知这孤立无援之态,触动了季淮川。
“殿下请三思,冲动行事,对查明案情没有帮助。”
他上前一步,右手紧紧握在剑柄上。
后头的巡防营官兵跟着他,拔剑出鞘,与皇子亲卫针锋相对。
裴锋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本皇子?”
季淮川道:“属下身为巡防营统领,有护卫人证之责。”
一个巡防营统领,裴锋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季淮川的父亲,是新任刑部尚书。
裴锋早有意收揽刑部,听到季淮川之名,他表情变幻了几番,理智终是战胜了愤怒。
他咬牙切齿,瞪了季淮川一眼。
“你给本王等着!”
宫中听说宋庭月受伤,特派来轿撵送她回府,又派了三位太医跟着。
一行人相继下了楼。
姜绾刻意落后了一步,她留下和季淮川道谢。
那日去季府时,季淮川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善,她没想到他站出来维护自己。
“多谢。”她想了想,唤了声,“表哥。”
季淮川摇头,听到这声“表哥”,声音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出门前母亲吩咐,让我尽量照顾你。”
此时不宜叙话,二人各自有事,交谈两句便分开了。
走出望月楼后,姜绾看了眼浓浓夜色。
时序,碧螺已经离开了,她也该回府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姜夫人。”
姜绾回头。
一人从夜色中走出,目光灼灼。
竟是裴玄。
“太子殿下?”姜绾惊讶。
她离开雅间后,便再没见到裴玄,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
姜绾试探着问:“您…找我有事么?”
裴玄不语,幽深的眸底涌动着不明意味,静静打量着她。
“无事。”
裴玄步伐闲适,不经意地绕到了她身后,望向她脑后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