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熙。
他正被几个大汉追着,一边怒声叫着什么,一边在楼梯上下逃窜。
“殿下。”她叫住走到门口的裴玄。
此时,对面的裴熙也看到他们,眼睛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太—”
他捂住嘴,激动地跑到裴玄跟前,抱着他的胳膊道。
“兄长!好兄长!这些人要卸了我的腿,救命!救命啊!”
裴玄去派人了解情况。
原来裴熙是来还之前欠下的酒钱的,不想钱袋被偷,被人当成白吃白喝的骗子了。
“真是邪门了!小爷真是不该今天出门!”他骂道。
姜绾问:“你怎么会和酒楼赊账?”
“姜,姜夫人!?”裴熙这才看清她的脸,吓了一跳。
见裴玄神色凝重地盯着他,又挠了挠头:“我…前几日忘带银子了。”
裴熙自小纨绔,是酒楼茶馆的常客,不算奇怪。
可今日这时间,太巧了。
裴玄从来不相信巧合。
他沉声道:“裴熙,今日是你凑巧在此,还是有人让你来此的?”
裴熙猛地看了他一眼,瞪大的双眼透出心虚,嘴上却道:“这,这就是凑巧嘛。”
他不说实话。
姜绾眼波流转。
她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裴熙是皇子中最为纨绔的一个。
从小招猫逗狗,没个正经。
因为裴锋总是与裴玄针锋相对,他与裴玄的关系也不大亲密。
裴玄不指望他能同自己讲实话。
“今日多亏遇到了太子殿下,不过…”
裴熙眼神在姜绾和裴玄之间滴溜溜地转。
“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明日宋钰要在东宫办拜师宴,我临时有事和太子商量。”
姜绾随意找了个借口,又看向裴熙。
“三皇子明日也赏脸,来凑个热闹吧?”
裴熙恍然:“怪不得,原来太子殿下跟父皇求的那件金羽软甲,是给宋钰的。”
姜绾意外地看向裴玄。
裴玄倒没觉什么:“东宫设宴,我该尽地主之谊。”
“多谢。”姜绾真心道。
金羽软甲是救命的东西,宋钰日后不免要出入战场,很需要此物。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再帮裴玄个忙。
“殿下,让你的侍卫提上佩剑,在这巷中转几圈。”
翌日。
亦是宋麟拜师宴的日子。
将军府中披红挂彩,奴仆们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客。
姜绾则去了莲心院。
宋庭月腿瘸,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凑,没想到姜绾一大早就上门,还说要与她一同用早膳。
她心中警惕。
“今日府上拥挤,我特为郡主送来此物,免得您行动不便。”
姜绾一抬手,身后的碧螺递上一副楠木拐杖。
宋庭月突然笑不出来了。
她还当姜绾干什么来的,原来是讥讽她的。
“这拐杖虽好,但郡主如今瘸着腿,最好少出门。”
姜绾吃完早饭,临走前还不忘刺激宋庭月。
“若真遇到歹人,连逃跑都跑不过,毕竟近日街巷不太平,昨日东巷酒楼后还被抓了一批歹徒。”
宋庭月面色如常,嘴唇却微微抖动了一下。
等姜绾出门后,她才脸色一白,一下跌在了凳子上:“快!去打听打听昨夜街上出了什么事!”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
“昨夜东宫的侍卫包围了东街一家酒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庭月揪紧了帕子,神色变幻了半晌。
“备车,我要出门!”
此时,顾玉容已经打扮得光鲜亮丽,站在府门前准备迎客了。
她穿着一身宝蓝绣麟锦云袄,唇上涂着艳红的胭脂,挽着宋子豫,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宋麟也穿着新做的长袄,一手握着象征着宋家荣耀的红缨枪,神色得意。
一看便是和睦的一家人。
“通知行止院了吗?”宋子豫问。
顾玉容道:“姐姐近日要准备钰儿的拜师宴,应该很忙碌,我就没请她来。”
宋子豫满意点头。
最好不要让姜绾那个惹事精来。
每次她一出现,好事也要变祸事。
顾玉容笑着对宋麟道:“麟儿,等着看吧,今日你会是整个京城最风光的人。”
宋麟志得意满。
母子俩怀揣着喜悦在门口等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距离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门口却一辆马车都没停下。
就连约好的萧都护,也没个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顾玉容有些心急,“萧都护怎么还没来?”
宋子豫皱眉:“别急,萧都护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他派了人去萧家请。
却只带回来一名萧家的小厮:“我们大人没空!他去东宫参加拜师宴了。”
“什么?”
顾玉容大惊失色。
今日东宫也举办拜师宴,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等等,太子武艺精湛,而昭华公主早就了拜了尘一大师门下,东宫还哪有人需要拜师的?
什么样的贵人,能让太子为他在东宫设宴…
顾玉容脑中纷乱。
不管是谁,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早知如此,她该避开今日才是的。
宋麟一听被放了鸽子,不悦道:“不管怎么样,萧都护收了我娘家的厚礼,怎么能爽约?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那小厮一听,更生气了。
“厚礼?你们那点破铜烂铁的摆件,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大人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
想那日,萧都护打开那两箱子东西时,脸色可难看得很,当场就将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若非看在与宋家的世交上,非上门来臭骂一通不可。
直到后来,看见姜夫人送来的东西,心情才好些。
那是整整一箱制造精良的机巧暗器,还有一把上好的宝剑。
萧都护爱不释手。
那小厮啐了一声,扭头走了。
“就这,还想求人办事,学学姜夫人吧!”
顾玉容何时看过下人的脸色,羞怒不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待反应过来,心中又咯噔一下。
“姜夫人…他说的是姜绾?”
寒冬腊月,她头上渗出了细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去东宫打听一下,在那办拜师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