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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绾疑惑地看向他。

“虎符的事我不追究,只是我的手下对设计了赤髓玉机关的人很感兴趣,希望能见上此人一面,全当切磋。”裴玄道。

“只是切磋?”

裴玄点头:“劳烦姜夫人帮忙引荐。”

“好。”姜绾没犹豫,当即应了下来。

朱雀的营造之术是祖传的,能将其破解之人一定是高手。

虽然裴玄身为东宫之主,身边定然招揽了许多能人异士,但短时间内能勘破虎符的机关,绝非等闲。

或许裴玄隐藏的实力,远比她了解的更深。

让朱雀去探探底也好。

二人各怀心思,约定了此事,姜绾道:“这是举手之劳,谈不上回报。”

她将手中信件递了回去。

“裴瑾是个棘手的对手,这封信能证明他曾与宋庭月联合,同东莱人暗中交易,交给殿下,任凭您处置吧。”

裴玄眯眸。

“他二人与东莱勾结,从前的证据定然已经销毁,就算举告到父皇面前,裴瑾亦有辩驳的余地。”

姜绾会意,抬眸看他,一双眸子晶莹得发亮。

“与其在御前争论不休,不如让陛下亲眼所见。”

裴玄道:“不错。”

“我会想办法,将信送到裴瑾手中。”姜绾福了个身,转而告辞了。

她按着周氏的吩咐,将信压在了御花园一处假山石下。

这应该是从前宋庭月和裴瑾秘密联系的方式,唯有如此,裴瑾才不会怀疑。

办完事后,姜绾乘马车回了将军府。

进了府门,正好瞧见前面宋麟的身影,他正陪着一位拎着药箱的大夫,朝着主院走去,二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赵管家见她进门,从一旁迎来上来,解释道:“那是李大夫,鹿鹤堂那边请来给周夫人号脉的,麟少爷对他很客气,时常主动攀谈几句。”

宋麟可不是个谦和的性子,这样这样的民间大夫,从前他未必会正眼相待。

姜绾问:“他们都聊些什么?”

“无非是谈论周夫人的病情。”赵管家想了想,又道,“哦对了,今日李大夫是来给老夫人送保心丹的,麟少爷说顾夫人近来也犯了心口疼的毛病,顺便从李大夫手中买了几瓶。”

观察着姜绾的神色,赵大夫试探道:“要不要奴才去住院打听一下,顾夫人的情况?”

“不必了。”

姜绾笑着开口。

“将军下了狱,顾氏心悸受惊也正常,宋麟要买药,由着他去,咱们只当没瞧见。”

“还有一事,老奴想着需夫人知道。”

赵管家压低了声音。

“麟少爷在前院主事以来,一直想办法替将军和郡主脱罪,为此招揽了几位的门客,时常闭门商议,丫鬟小厮等人一律不让靠近,上回老奴走近了,都被麟少爷训斥了几句。”

“门客?”姜绾问,“您可认得?”

赵管家摇头:“老奴跟了将军许久,与咱们府上有往来的门户都过过眼,这几位却很陌生,而且看他们的举止…不像是文人墨客,倒像是江湖人。”

他小声道。

“不瞒夫人,老奴有一回还瞧见,其中一位门客在廊下和顾夫人说话,表情熟稔,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姜绾挑了挑眉。

宋麟还真胆大包天,趁着宋子豫被下狱,竟敢将毕沅接进府上。

看来他准备破釜沉舟,对元老夫人下手了。

姜绾心中冷笑:“鹿鹤堂知道么?”

赵管家摇头:“老夫人很少过问前院之事。”

姜绾轻声道:“既然宋麟不想让老夫人知道,告诉府中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

“老奴明白了。”

赵管家应了声,又递上一封请帖:“阁老府上送来的,说是邀请您去参加郭阁老的寿宴。”

姜绾瞥了眼,请帖上的小楷字迹娟秀,一看便知是郭婉秋亲手所写。

她刚从皇后宫中出来,请帖便送到了手上,倒是有趣。

姜绾接了帖子,回到行止院后,她把彩蝶叫到了跟前:“从前我绣的那两方青竹手帕可还在?”

彩蝶不明所以,屋前屋后翻了一遍,却没找到。

碧螺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奴婢想起来了,钰少爷办庆贺宴的那日,夫人给了太子殿下一样东西,当时便是用那帕子包着的。”

姜绾蹙眉。

那日她为云阙先生的事担忧,哪里注意得到这点小事?

或许裴玄也是无心之失。

不过既然那手帕是自己绣的,下回见面她要讨要回来才行。

旁人便罢了,若是被商氏或相熟的女眷认了出来,不好解释。

主院中。

李大夫为周氏又把了一次脉,元老夫人终于相信,周氏是真的疯了。

她停了周氏的药,任其自生自灭。

只要周氏永远疯下去,她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回到鹿鹤堂中,元老夫人拿出一颗保心丹,伴着温水送入了口中,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氏的事暂且撂下了,却还有更烦心的事。

“老夫人,奴才打听过了,陛下将将军和郡主的案子全权交由季嵘主审,这位可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而且还是姜氏的娘家舅舅,怕是不会手下留情。”吴嬷嬷叹了口气。

元老夫人何尝不知。

“子豫一旦出事,军权就会落在宋钰手中,到时我们还哪有活路?”

元老夫人拍桌,恼火道。

“这个糊涂东西,若是早听我的,成婚后好好哄着姜氏,哪能惹出今日的祸端?”

“姜氏得封二品,在帝后面前得脸,再加上宋钰的文才武略,足够撑起将军府的门庭了,这都是宋家荣华富贵的云梯啊,偏偏被他养成了仇人…行止院那对母子,当真一个比一个心冷,如今别说拉他一把,恨不得早日将他送下地狱呢!”

吴嬷嬷唉声叹气:“可惜您当年煞费苦心,为将军谋划的这门好亲事了。”

元老夫人阴沉着脸,视线透过窗扇望向了对面的佛堂。

“若是实在无路可走,怕是只能…”

“不可啊,老夫人!”吴嬷嬷脸色一变,“那法子…太冒险了!”

“一旦有差错,不但您自身难保,连当年季明令的事都会被牵扯出来,到时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她惊慌道。

“姜绾的性子如何您也瞧见了,完全不像她母亲那样单纯柔弱,若是让她知道当年的事…她断不会放过你您的。”

元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声道。

“瞧你,吓成这样,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事情还没到绝路。”她道,“这些年来,月姐儿和皇室交情匪浅,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吴嬷嬷一愣:“您是说,大皇子?”

元老夫人不语。

宋庭月嫁入东莱后,一直与京中皇子有往来,她也曾以为,宋庭月是按着她的吩咐,与裴锋维持着关系。

但经过武试一事后,她却察觉到宋庭月暗中帮助的人,或许是裴瑾。

因此她冷落了宋庭月一段时日,还未来得及细究,便出了东莱袭京一事。

她了解自己的孙女,不会在狱中坐以待毙。

真相如何,就看过几日,谁会出手救将军府一把了。

元老夫人耐下性子,等着宫中传来的消息。

这是宋家翻身的机会。

三日后,当真有好消息传来。

据说经大理寺复查,在通达钱庄与宋子豫交易的并非东莱人,而是京郊的一名外来货商。

那货商亲口承认,自己假借云阙先生之名与宋子豫交易,只是为了借云阙的名声,多赚些银钱。

而二人交易的只是几个珍稀摆件,还说是将军府下人做事不当心,不小心将虎符混入了其中,他发现之后,也立即归还给了将军府。

如此一来,宋子豫的罪名从通敌卖国,变为了看守虎符不当。

而在虎符遗失期间,并没有引发严重的后果,论罪当不至死。

有了这份证词,刑部会重新斟酌宋子豫的罪行。

鹿鹤堂的人得了这消息,高兴的不行,立即禀告给了元老夫人。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书房中的宋麟听说此事,却受了刺激一般,跌坐在了凳子上。

他身旁站着毕沅和几名身着白衣,门客打扮的男子,都是毕沅在江湖上的朋友。

“宋子豫得了轻判,鹿鹤堂那边再稍加打点,岂不是不久后就要被放出来?”毕沅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眼见将军府落败,他们已经在研究怎么转移宋家的产业了。

宋子豫这边会怎么会有了转机?

“真是可恶,大理寺到底是谁的人,怎么会突然插手!”

宋麟面色灰白:“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麟儿,别灰心,你要振作起来!”毕沅突然道,“方才你也说了,宋子豫就算逃得了死罪,要落得轻判,少不得元氏在外给他打点,趁她还没开始行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宋麟疑惑。

“对付鹿鹤堂的事不能再拖了,明日就下手。”

毕沅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发出一丝狠毒。

“做掉元氏,宋子豫在外没了助力,看他还怎么出得了大牢!”

“也好。”宋麟握拳起身,下决心道,“反正东西早就给那老虔婆准备好了,连带着姜氏,一个都别想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