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会持家,十里八村都说她好。可那小子后来去了县城做短工,认识了酒楼掌柜的亲戚,人家答应帮他谋个长工的差事,还许诺日后能当上管事。他一看有了前程,立刻嫌弃咱们是乡下人家,不愿意再做上门女婿,怕被人笑话。哼,真是嫌贫爱富的东西!”
“我们婉娘人品端正,做事利落,还在水码头那儿开了个小铺子,日子过得挺安稳。要不是想招个上门女婿有个依靠,根本不会找普通人家。”
韩山点点头,神情认真:“伯母的意思我懂了。您是担心婉娘一个人撑着铺子太辛苦,想找个人一起分担家里的担子。我回去就跟兄弟提一提,他要是愿意,我再过来回个话。”
“好,那就全靠你帮忙了。”
陈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是期盼。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又补充道:“你可得把咱们家的情况说清楚,不是图人家钱,也不是看中啥家底,就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当天晚上,韩山就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他原本只是随口答应帮忙说亲,心里并没太把舒雅开店的事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乡下小本买卖,能有多大的油水。
可等吃到她亲手做的菜,态度立马变了。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舒雅特意做了两个荤菜。
一个是孩子们最爱的狮子头,圆滚滚的肉丸子炖在浓汤里,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另一个是香味扑鼻的红烧排骨,酱色红亮,油光闪动,每一块都炖得酥烂入味,咬一口就能脱骨。
韩山以前从没吃过狮子头,看几个孩子围在桌边吃得直吧唧嘴,筷子都不停,他也忍不住夹了一块尝尝。
那狮子头一入口,外层软嫩,内里却带着一丝弹性,肉香混着汤汁在嘴里化开,咸淡适中,还带着微微的甜味,一点也不腻。
他顿时就明白了陈氏话里的意思。
舒雅这手艺这么好,铺子的生意肯定差不了。
能在水码头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稳稳当当地开个小铺,靠的不只是勤奋,更得有让人记住的味道。
要是她只是改嫁,凭着这手艺和这份能耐,哪轮得到他兄弟方奎插手这好事?
早就有十里八乡的殷实人家抢着上门提亲了。
等饭吃完,韩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坐在桌边慢慢喝茶,目光落在舒雅收拾碗筷的背影上——她动作麻利,腰板挺直,说话也不卑不亢,一看就是个能持家的女子。
这样的媳妇,别说上门,就是正经娶回来也值得。
天还没全黑,夕阳的余晖还挂在西边的山头上,他就赶紧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碎屑,快步往村子里走。
他怕夜长梦多,万一别人也听说了这事,抢先一步去提亲,那可就白忙活了。
连家都没回,水都没喝一口,直接拐了个弯,朝着兄弟方奎家的方向走去。
眼看夏至快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
蝉在树上叫得震天响,风里都是泥土被晒透后的干热气息。
韩山走得额头冒汗,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一片,可脚步一点没放慢。
韩山赶到时,方奎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鼓捣他的弓箭。
他蹲在小木凳上,手里握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竹条,正用小刀仔细削着边缘,一边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山子?你怎么来了?”
方奎抬头一看是他,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脸上一喜,举起手里的弓,“看,我刚做的,帅不帅?”
他得意地说,眼睛亮亮的:“光材料就花了二两银子!这可是上好的牛筋弦,箭杆也是精选的硬竹,拉满能射一百五十步远!”
韩山皱眉,看着那把花里胡哨的弓,忍不住数落道:“你也该改改这乱花钱的毛病了。虽说上次打的鹿卖得不错,赚了点银子,但也不能见钱就花啊。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正经营生,整日捣鼓这些玩意儿,能当饭吃?”
方奎摆摆手,一脸不在乎:“你可真啰嗦,我花自己的钱,又没问你要,碍着你啥事了?再说了,我喜欢射箭,将来说不定还能去考武科呢。”
韩山笑了一声,摇摇头:“谁管你花钱不花钱。我又不是来管你这些破事的。我今天来,是给你说门亲事。”
方奎一愣,随即笑出声:“哟,你啥时候改行当媒婆了?”
韩山正了正脸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要不是咱俩是生死兄弟,我才懒得跑这一趟。你知道,咱们当初一起扛过刀、挨过饿,生死相托的情分,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说。我今天去叶家还钱,顺便见到了外甥们的后娘。”
“之前听我妈说,那一两银子还是她做主借给我们的,当时我心里就记下这份情了。我今天亲眼见了人,才发现这舒氏不但心善,为人也爽利,说话不绕弯子,做事有分寸。更难得的是,她做饭的手艺真的是一绝。我一进她家院子,就闻到一股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婆婆还悄悄跟我说,她在水码头开了个铺子,卖些点心和卤味,生意红红火火,每日都有回头客。”
方奎随口回了句:“那挺好啊,只要对孩子们好就行。一个继母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韩山接着说:“我一开始也没多留意,只是觉得她为人和气。可后来吃饭时,发生了一件小事,却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两个孩子吃饭不小心把油蹭到衣服上了,油渍斑斑,弄脏了前襟。老夫人一看,立马心疼得不得了,皱着眉头说那衣服是上等夏布裁的,贵得很,得省着穿,不能糟蹋。我当时还不以为意,可等我低头一瞧——那两个孩子穿的,可不是普通衣裳,分明是城里富贵人家才舍得买的细纱夏布,轻薄透气,又凉快又讲究。寻常人家,哪舍得天天让孩子穿这样的料子?由此可见,这舒氏在生活上,是真的上心了,一点没亏待孩子。”
说完,他看了方奎一眼,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回味。
“再说她做饭的手艺,真的没得说。我这辈子头一回吃她做的菜,简直是惊为天人。那一盘狮子头,软糯香滑,轻轻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