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奎细细一想,觉得这话极有道理,眼中顿时亮了起来:“好!你说得对。那我今晚就回去收拾弓箭和干粮,明天一早就进山!”
两人说完这话,便各自告辞离去。
夕阳余晖下,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铺子门口,舒二妹仍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神情有些低落。
她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嘴里嘟囔着,声音不大,却满是怨气:“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这话刚说完,温宁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这话可不对啊,至少阿泽哥就比别人强多了。”
洛奕紧随其后踏进门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屋内,最后落在舒二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怎么,童石又惹你不高兴了?”
舒二妹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意,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没那回事。童石其实没惹我,我也没生他的气。我只是……只是替我大姐感到不值罢了。那个柳童生,为了自己的前程,说不要就不要她了,连个交代都没有。”
温宁听得一头雾水,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柳童生,咱们不是之前已经替你大姐仔细查过了吗?他人看着挺老实,言行举止也规矩,品性不像是会薄情寡义之人啊。”
“别提了。”
舒二妹长叹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愤懑,“咱们前脚刚去验过人,确认他确实品行端正、家境清白,后脚他就撞上了书院的山长大人。为了日后能在科举路上走得顺畅些,他竟然连夜写了一封退婚书,把和我大姐的亲事给退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低了几分,眼神却不自觉地朝洛奕那边悄悄瞥了一眼,仿佛在试探他的反应。
片刻沉默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洛公子,这山长突然出面、又恰好撞上柳童生的事……不会是你们特意安排的考验吧?”
洛奕神色未动,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抬眸,声音平静如水地回了一句:“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请动书院山长亲自出面帮忙?”
舒二妹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喃喃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这事儿实在太巧了,巧得让人心里发毛。明明之前一切顺利,结果就因为那一面,亲事说没就没了……越想越觉得背后有蹊跷。”
“既然是巧,那就是命里注定。”
这时,洛湛缓缓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沉稳的意味,“强求不来的东西,再费心思也是枉然。看来这柳童生,和你大姐确实没有这段缘分。”
温宁听了这话,也在他对面轻轻落座,点头附和道:“阿泽哥说得在理。缘分这种事,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既然没成,说明两人之间本就没有那份命定的情分。反正你大姐也不急着嫁人,年纪还轻,往后日子长着呢,慢慢挑就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里也悄然松了口气。
从前她对舒雅总是有些看不顺眼,总觉得她处处占着洛奕的关心,仿佛她才是最特别的那个。
可如今她总算想明白了——舒雅根本不是想攀高枝,也不是贪图权势,而是真心实意想招个上门女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而洛奕这样出身清贵、心性高洁的人,绝不可能入赘到别人家中,去做一个仰人鼻息的赘婿。
想到这一点,温宁心头那点隐隐的别扭和不甘,也就悄然烟消云散了。
非但如此,她反而开始为舒雅感到惋惜起来——好好的姑娘,真心实意想成个家,却被一个为了功名连情义都能舍弃的书生伤了心。
于是,她略一沉吟,便主动提议道:“你也劝劝你大姐吧,干啥非得死盯着读书人不放呢?找个会功夫的武夫也不错嘛!咱们镖局别的不多,练家子可是多得很,个个身手不凡,为人也实在。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合适的?保证忠厚可靠,还能护她周全。”
舒二妹听罢,笑着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这事儿,终究得听我大姐自己的主意。婚嫁大事,旁人劝得再多也没用,只有她自己心里真正愿意,才能过得踏实。”
正说着,舒雅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脚步轻缓,衣袖微动,发间的木簪在阳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
她眉目平静,神色沉静,仿佛刚才那番争论并未扰动她心湖半分。
温宁刚想开口,问她对柳童生退亲一事究竟作何想法,是否真的不在意,却被洛奕抢先一步开了口,声音不高,却稳稳地压住了场中即将涌起的喧杂。
“柳童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洛奕转过头,目光落在舒雅身上,眼神深邃如古井,声音也随之低沉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生在世,十件事,倒有九件不如意。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舒雅微微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望着洛奕,眸光微闪。
她原以为,洛奕会像往常一样,冷着脸,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转身离开。
可她没想到,平日里那般冷淡寡言的他,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体贴入微的话语。
她心头轻轻一颤,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笑意清浅,却藏了几分动容:“我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了个合适的人选罢了。要说难过,或者心伤……倒也谈不上。柳童生既然不愿,强求也无益。”
洛奕点点头,目光未移:“你能这么想最好。看得开,便是福气。”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其实你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店铺经营得井井有条,邻里敬重,日子安稳。何必非要找个上门女婿来搅扰清静?这世上负心的男人太多,痴心错付的女子也不少。你又何必让自己也落进这样的局里去。”
这话初听之下有些刺耳,像是在指责天下男子皆薄情,又似在贬低婚嫁之事。
可细细一品,却句句出自真心,字字藏着关怀。
舒雅心头一热,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她知道,洛奕说这些,不是为了劝她孤老终身,而是不愿她被俗世姻缘牵累,受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