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走出来的长宁郡主。
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方才临安王拒绝了他。
不然,让长宁郡主与临安王成亲,怕是给他送去了一个助力。
这些年,虽然临安王一副风流浪荡模样,对政事也不太上心。
但皇帝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位皇弟,总有些忌惮。
当然,他对安王、平王英王忌惮之心更重。
皇帝不肯将这件事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疑心重,他只好将此事归咎于自己的皇弟们野心勃勃。
其实,武安王府手握兵权,不管王府的公子小姐们跟谁联姻。
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宗室,皇帝都有些不放心。
此次武安王中毒,身体败了。
今日早些时候,武安王又去了勤政殿,主动交出虎符。
让皇帝收回兵权。
皇帝反倒对武安王多了几分信任。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能接受长宁郡主与清河神氏一族联姻。
毕竟,神氏一族有他姑母这个大长公主帮忙看着,长宁一个郡主,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那神氏嫡长孙看上去也是个温润性子。
另外,长宁郡主远嫁清河,与盛京城便也少了许多联络。
皇帝从前只觉得长宁郡主是个温顺无害的普通贵女。
今日,长宁郡主的表现却让皇帝刮目相看。
皇帝深沉探究的目光,长久落在了谢梵镜身上。
谢梵镜跪在地上谢恩时,自然察觉到了这道目光。
她额上忍不住流下冷汗。
完了。
她只想着露出些锋芒,劝退京中贵妇人想让她当儿媳的想法。
却忘了这位陛下生性多疑。
若发现武安王府连一个小小的郡主,都有野心......
此时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谢梵镜肃了表情,做出十分恭敬的模样。
皇帝移开些目光。
仿佛开玩笑似地问谢梵镜:“长宁平日里素来温和有礼,今日却为何写这样杀气腾腾的诗句?竟不像往日的你了。”
谢梵镜只觉得背上一凉。
硬着头皮道:“禀陛下,这些日子来,家中发生许多事,长宁便觉得,任何事都比不上在当下恣意过活更重要。必要时,也需得抒发一些情绪,以免被人觉得,可以随意欺负。”
皇帝点头,这个说法他勉强接受了。
这段时日,武安王府确实发生许多事。
听到这番话。
临安王目光淡淡地落在谢梵镜身上。
不知为何,他们二人此时距离近了些。
他仿佛又闻到江姑娘身上那股清冷香气。
元淙微阖着眼,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没错,就是这股香气。
与江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与满园的贵女与贵妇身上的香气都不同,独独长宁郡主身上有。
元淙一想到之前,他让属下去查江姑娘的住处,想亲自登门致谢。
属下却说查不到盛京城中,有任何江姑娘的落脚点。
甚至,也查不到江姑娘这个人的行踪。
元淙以为,是武安王府有意掩饰江姑娘行踪。
他也曾让人暗地里打探武安王府中表姑娘的动向。
得到的消息却是,武安王府的表姑娘江沅宁,常年在边境居住。
如今已有十年未回京城。
他立刻联想到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这位江姑娘便会在京城突然出现。
元淙睁开眼,再次望向地上跪着的谢梵镜。
这身形,动作,以及方才与平日里的长宁郡主说话时有些不同的语气......
除了样貌比江姑娘漂亮许多,其余的地方,简直跟江姑娘一模一样。
元淙修长指尖在桌面上敲击。
再次闭上眼。
那股清冷梅香再次盈满鼻尖。
他忍不住觉得,这位长宁郡主谢梵镜,就是曾经帮过他好几次的那位江沅宁江姑娘。
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府贵女,会习武,会在山野中纵马,会对平民有怜悯之心吗?
元淙紧盯着谢梵镜挺直跪在地上的背影。
皇帝点头道:“行了,起来吧!诗做的很好。”
谢梵镜谢恩,回到自己的座位。
丝毫没察觉背后那道目光。
随着谢梵镜起身,路过元淙的座位。
元淙又一次闻到那股浅香。
他望着谢梵镜行礼告退的背影,以及走近时眉眼中带着一抹倔强的韧性。
这次,元淙几乎能够确定。
没错,谢梵镜,就是江沅宁。
谢梵镜告退去更衣。
她需要冷静冷静。
今日,皇帝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她得想想,后一步棋怎么走。
但,谢梵镜跟着宫女走出宴会厅。
朝着厕轩的方向走时。
谢梵镜明显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这位姐姐。”
谢梵镜叫住小宫女。
“这仿佛,不是通往厕轩的方向吧?”
她拧眉。
今日一波紧跟着一波事,不停地应付这些让她有些疲惫。
“自然不是。长宁郡主,奴婢也是受人所托。”
说着,小宫女便退向一边。
花丛后走出一个盛装打扮的女郎。
“长宁拜见二公主!”
谢梵镜看见来人,眉心极快地一蹙,很快又松开眉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对着来人行礼。
来人长相柔美清丽,见谢梵镜对自己行此大礼,柔柔一笑。
声音带着些怯懦,仿佛很好欺负似的。
“表姐,快起来吧!都是一家子姐妹,跟我你还见外什么?方才在仁寿宫,你便没怎么搭理我,你怎么了?是不是近日武安王府事情太多,你疲累了?”
迎着元初蕊关切的目光。
谢梵镜只想呵呵冷笑。
二公主元初蕊,与六皇子元晅是丽妃所生的一对龙凤胎。
而丽妃是武安王的庶妹。
当年,武安王劝诫丽妃别入宫,后宫深似海。
让她凭借镇国公府唯一女儿的身份,在外头做个正头娘子。
不然,镇国公府掌着兵权,皇帝忌惮,并不会给丽妃子嗣,丽妃日子会很惨。
丽妃不听,非要进宫做娘娘。
后来,她在宫中因为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又使了手段怀孕,被皇帝打入冷宫,连着二公主姐弟也过得凄惨。
谢梵镜十岁时随靖宁侯府太夫人进宫,与太夫人走散,不慎遇见了正在被宫人欺负的二公主姐弟俩。
那时她心善,得知小姑姑与两姐弟境遇不好,便特意去找西太后求情,让西太后帮忙看顾这可怜的姐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