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家炸锅了。
周秀兰叉着腰把刘贵江的东西都丢了出去,跳起来怒吼,让他和苏云以后别回刘家。
几个孩子拉都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她像河东狮吼一样,在院子里吼了大半天。
杨秋菊吓得不行,从屋里冲下来拉住周秀兰,看她气得眼睛都翻白了,赶紧给她顺着气。
“哎哟我说,你这是干啥?气成这样了,有必要吗?”
“哪能没必要?那两个白眼狼,简直气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他们干了啥事儿,居然举报农业站,他们想独吞!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周秀兰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哭喊着。
四周的小媳妇儿老婶子都来看起了热闹。
“哟,这刘家咋的,又出问题了?”
“那可不?就是出问题了呗,我听说刘家老大把农业采购站举报了,让他弟弟弟媳进了牢房呢。”
“真的?哟,这可真没看出来,这一家人可真是搞笑,亏我还觉得周老太把刘家人都制得服服帖帖的呢。”
“那可不?听说昨晚,刘家老大两口子就被那个悍妇赶出了家门,现在他们去住旅馆了!”
“啧啧啧,有意思,有意思咯。”
“......”
周秀兰看到这些婶子,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吼了一嗓子。
“你们这些长舌妇干啥?干啥?见不得我家好吧?都给老娘滚。”
那些人被吓了一大跳,互相推搡着走了。
杨秋菊扶着周秀兰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又跟着刘家几个孩子把刚才被她丢的东西捡回来,然后又给她拍背顺着气。
忙前忙后地照顾周秀兰。
刘家人看在眼里,心里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杨秋菊根本不可能是坏人,接触了这么久以来,这让的秉性他们还是知道的,这样瞒着她,不太好吧?
可无奈,昨天已经商量完了,只能照做。
刘家这边的热闹看完了,现在轮到刘贵江这边了。
和苏云一起出了旅馆的门,去早餐铺上吃了早饭,苏云去上班了。
刘贵江像个孤儿,在街上流浪。
可是没一会儿他就不干了,只因为在农业站的时候认识的人太多了。
现在农业站出了问题,他又是这种形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知道是被赶出家门了。
那些人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只知道农业站被查封了,作为大老板的刘贵生和范小芳进去了,可刘贵江还在外面潇洒。
他们开始对刘贵江充满了敌意,冷嘲热讽地挖苦他。
“哎,我听说你弟弟的农业采购站被查封了,你知道咋回事儿吗?”
“是不是你弄的?你觉得在他们手下干活不好,想自己当老板啊?”
“我看他就是,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看来这种兄弟合伙的事情还是别做,容易进去。”
“对呀,这一不小心就被亲兄弟算计了,得不偿失。”
刘贵江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攥紧了拳头。
“我没有,我没有举报他们。你们千万别瞎说啊。”
那些人一听,阴森森地笑着,看着他一脸鄙夷。
“你说没举报就是没举报啊?结果不会骗人,我就说你们刘家咋能这么好的运气呢?之前都是一副烂摊子,突然之间就好了,看来也不是真的好了嘛!”
说完,他们不管刘贵江心情好不好,大剌剌地走了。
刘贵江无奈地抬头望着天。
原来,最后一句话才是他们真正想说的。
人呐,就是这样。
看不得别人一点好,也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之前在供销社的时候,刘贵生和范小芳特地交代过,都是邻里街坊的,要是哪家有难处,该帮衬的帮衬一下。
所以有时候钱没带够,粮票不够的时候,还给他们免了一部分钱。
还有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额外拿出一些陈米,分给这些邻居们。
平日里看他们感恩戴德的,一副把刘家人当成神明的模样。
可现在农业站出问题了,他们一个个都来落井下石,恨不得刘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唉......
正想得入神,一道声音响起。
“经理。”
他慌忙眨眨眼,看向来人。
是段庆。
他站在刘贵江面前,笑望着他。
“段庆?你咋来了?”
刘贵江有点奇怪,这个段庆是个贪财之人,专门往钱多的地方扎堆。现在农业站出问题了,他应该走得远远的才对。
段庆伸手掏出一个袋子,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我租的房子,没人住。你和嫂子总是住旅馆也不好吧,去我那里住吧。”
刘贵江更疑惑了。
“你不住吗?我们两个住旅馆就行了,两个人不是很方便,不要你钱。”
“没事,去吧去吧。我这几天在外面找了个活计,暂时不回家里了。租了房子,家里也是我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所以你们去住吧。”
他把钥匙塞进刘贵江手里,“我带你去。”
说完在刘贵江疑惑的眼神里,把他带到了一间房子旁。
这房子租在菜场旁边里面的巷子里,一个院子里有两户人家。
另一户人家斜对着这户。
打开门,里面很宽敞。桌椅啥的都有,还有一台黑白电视!
“这房子是两个房间,一个客厅,还有厨房和厕所。你们先住吧。我先去上工了。”
说完就要走。
“哎,先别。你现在哪里上工?还要人吗?”
刘贵江急切地问。
段庆站住,“城郊修路,我在那里当小工,一天十五块钱。你要去吗?”
刘贵江想了想,“我去。你带我去。”
“那行,走。只是很苦,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啊。”
段庆领着刘贵江往城郊去了。
刚走到外面,又碰到了王富良。
他依旧提着那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老实巴交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
走到刘贵江身旁,拉住他的手。
“贵江呀,这农业采购站我可是听说了,这都是咋回事儿啊?”
“唉,王叔,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都不知道咋回事,你看看我这身上被我妈打的,我家那些弟弟妹妹也都觉得是我举报的农业站,也跟着我妈一起打我,我......”
他说这话,哽咽起来。
“那你这是啥情况?”
王富良急切地问。
“被我妈赶出来了,让我别回去。你说我啥都没有,这在外面咋活呀,只能跟着他一起去郊外上工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天天指望着老婆养我吧?”
说完,他一脸的不开心。
王富良叹口气,“唉,确实难。这是我托人在老家带的鸡蛋,土鸡蛋,给你补补身子吧,千万别想太多了,其实你妈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这些事情让谁都心情不好,真的。”
“嗯嗯,我知道了王叔,谢谢你的鸡蛋。我先走了。”
刘贵江接下了袋子,跟段庆走了。
只留下王富良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一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