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镇北军大营的伙房前,史无前例地排起了长队。
士兵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伙房里那十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肉香和蔬菜清香的味道,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都快造反了。
“都别急!人人有份!”伙头军的老张头站在一口大锅前,挥舞着巨大的铁勺,满面红光地嚷嚷着,“这可是何县主从京城带来的宝贝,叫什么‘速食蔬菜汤’,热水一冲就能喝,比咱们的肉汤还香!”
何青云和李重阳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相视一笑。
昨夜刀疤脸将人赃并获的消息告诉他们时,何青云便立刻定下了这条将计就计的计策。
她没有声张,只是让刀疤脸将那两个下毒的兵痞悄悄关押起来,又连夜从超市空间里取出几大包真正的巴豆粉,混入几个特定的汤料包里,做了记号。
“张承不是想看我们出丑吗?”她当时对李重阳说,“那我们就让他看一出更精彩的大戏。”
很快,第一锅蔬菜汤便出锅了。
只见老张头将一包干巴巴的料包撕开,倒入巨大的木盆中,再舀起一勺滚烫的开水冲下去,奇迹发生了——那原本干枯的菜叶和肉干,在热水的浸泡下竟迅速舒展开来,变回了鲜嫩的模样,一盆香气四溢、堪比现炖的肉汤,就这么呈现在众人眼前。
“天爷啊!这真是神仙手笔!”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碗汤,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陆远征的帅帐。
陆远征端起碗,看着汤里那翠绿的菜叶和吸饱了汤汁的肉块,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只一口,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便猛地瞪圆了。
鲜!太鲜了!
那滋味,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炖肉汤都要醇厚,蔬菜的清甜完美地中和了肉的油腻,暖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好!好汤!”他放下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传令下去,全军开饭!”
大营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士兵们捧着自己的饭碗,排队领取那传说中的神仙汤,每个人喝到第一口时,脸上都露出了与陆远征如出一辙的、震惊又满足的神情。
他们在这苦寒的北境,已经太久没有尝过这般新鲜的味道了。
副将张承的营帐里,几个心腹将领正坐立不安地等着消息。
“大哥,你说那药能管用吗?”一个校尉紧张地问。
“放心,”张承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地呷了一口,“我用的是最猛的巴豆,就算是头牛,喝了也得在茅房里蹲上一天,等会儿全军都闹起了肚子,我看他陆远征还怎么护着那妖女!”
正说着,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张承心中一喜,猛地站起身:“是不是士兵们都开始拉肚子了?”
“不……不是,”那亲兵的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是……是咱们自己营里的兄弟,还有李校尉、王参将他们营里的……凡是早上喝了您特意吩咐送去的‘加料’汤的兄弟,现在全都……全都……”
他话还没说完,营帐外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此起彼伏的哀嚎。
张承冲出营帐,只见自己麾下的几个营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一个个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脸色发青,哀嚎声震天动地,场面比打了败仗还要凄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我们的人?”张承彻底懵了。
“张副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青云和李重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他们身边,还站着脸色铁青的陆远征,以及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那两个下毒的兵痞。
“是你!是你换了汤!”张承指着何青云,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青云的声音清冷如冰,“你送来的那几包‘加料’的汤,我原封不动地,又让人送回了你和你心腹的营里。张副主将,这巴豆的滋味,可还好受?”
“噗——”
张承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晃了晃,瘫倒在地。
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将领,此刻也都是捂着肚子,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陆远征看着眼前这自食其果的闹剧,他那张刀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张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杀气如同实质。
“张承,你可知罪?”
“我……我……”张承还想狡辩,可那两个被押上来的兵痞,早已将他如何指使、如何许诺,全都一五一十地招了个底朝天。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来人!”陆远征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炸雷,“将这张承,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乱军之贼,全都给本将军拿下!扒去军服,打入死牢!待我上奏陛下后,再行处置!”
“将军饶命啊!”
“我们也是被张承逼的!”
几个将领哭喊着求饶,却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亲兵如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以这样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大营里,那些没喝“加料”汤的士兵们,看着眼前这大快人心的一幕,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看着何青云和李重阳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全然的敬佩与信服。
这位何县主,不仅有神仙般的手段,更有菩萨般的心肠和雷霆般的魄力。
“何县主,李公子,”陆远征转身,对着两人郑重地抱拳一揖,他那颗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折服了,“今日之事,多亏了二位。我陆远征,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何青云微微一笑,扶起了他:“将军言重了,我们不过是自保而已,只是这军中的蛀虫清除了,将士们的肚子,可还饿着呢。”
她的话,让陆远征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啊,一场内乱是平息了,可北境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望着远处那片苍茫的雪原,眉头再次紧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