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带来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连鸦那混乱的精神力波动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随即是更加躁动不安的嗡鸣。
“走!必须马上走!”
刀哥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跳起来。
“趁着现在虫潮还没完全合围,还有机会冲出去!我们立刻收拾……”
“走?”橙瓜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空气,瞬间压下了刀哥的聒噪。
她扶着墙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拥挤、简陋却暂时安全的据点。
角落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惊恐地抱在一起,大人们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听天由命。
刀哥虽然咋呼,但那眼神深处是掩不住的恐惧。
这些是挣扎在禁区边缘最底层的人,没有强大的精神力,没有精良的装备,在即将到来的虫族主力面前,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带着他们,”橙瓜的声音冷得像冰。
“在虫族主力的兵锋下突围?刀哥,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百分之十?还是零?”
刀哥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
“把他们丢在这里?”橙瓜的视线转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幸存者,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沉重。
“等于让他们直接去死。”
“留下?”时渊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他紧锁着眉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据点简陋的防御。
“面对两个战斗巢穴的冲击?橙瓜,即使加上他——”
他的目光冷冷地掠过鸦,“那也是送死。纯粹的,毫无意义的送死。”
他的话像冰冷的石块,砸在每个人心上。
鸦一直沉默着,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橙瓜苍白的侧脸和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精神力透支的反噬和之前强行压制SS级狂暴的消耗,让她此刻像风中残烛。
听到“送死”二字,他眼中翻涌起暴戾的血色,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混乱的精神力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冲击开来,让靠近他的几个人瞬间脸色惨白,痛苦地捂住了头。
橙瓜猛地转头,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鸦的精神屏障上。并非攻击,而是强力的压制和警告。
她眼神冰冷刺骨,“控制好你自己!否则就滚出去!”
鸦身体剧震,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迹,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将那股翻腾的暴戾和混乱的精神力强行压回体内,只是那紧绷的肌肉和额角暴起的青筋,显示着这压制有多么痛苦和艰难。
他不再看时渊,只是用那双执拗到可怕的眼睛死死锁着橙瓜。
橙瓜没有理会鸦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也没有再看时渊眼中的不赞同。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直抵肺腑。
“刀哥,”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清点所有能用的武器、物资、载具。把据点所有防御设施,不管多简陋,立刻检查加固,能量不足的换备用电池,有故障的立刻抢修。把老弱妇孺集中到最坚固的掩体后。”
刀哥愣住了:“姐,你这是要……”
“守。”橙瓜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但不是守到死。”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刺破绝望的阴霾。
“虫族主力移动需要时间,它们的先锋斥候和清扫部队会先到。我们在这里,依托据点,打掉它们的先头部队,制造混乱。等虫潮主力真正压过来时,我们早已突围出去,让它们扑个空!”
“这……”刀哥倒吸一口凉气,“太冒险了!万一被缠住……”
“所以需要速度,需要力量。”橙瓜的目光转向时渊和鸦。
“时渊,你负责外围侦察和预警,找出虫族先锋最可能的切入点和薄弱环节。鸦——”
她的目光对上那双猩红执拗的眼睛。
“我需要你的力量,在它们第一波冲击最猛的时候,撕开一条路!但必须精准,必须听指挥。把你的疯狂用在敌人身上,而不是自己人!”
鸦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听懂了。橙瓜不仅没有丢下他,甚至……需要他。
一种扭曲混杂着强烈的战意瞬间压过了混乱。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好。杀光它们。”
只要是为她而战,他的疯狂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时渊脸色依旧凝重,但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不是纯自杀的选择。
他深深地看了橙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担忧,有不赞同,但也有一丝被那决绝点燃的火焰。
“明白了。我立刻去侦察。”
他不再犹豫,转身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据点外的阴影中。
“刀哥,动作快!我们没有时间了!”橙瓜厉声道。
据点瞬间像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炸开了锅。
恐惧被求生的本能暂时压下,在橙瓜冰冷而清晰的指令下,所有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
搬物资,加固工事,检查武器,呼喝声和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
鸦没有动。
他像一尊沉默的煞神,矗立在橙瓜身后几步之外,混乱的精神力被他强行压制在体内,形成一种极度危险的低气压。
他的目光贪婪地追随着橙瓜忙碌而略显虚浮的身影。看着她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布置防御,看着她冷静地安抚恐慌的幸存者。
他看着她苍白脸上那不容动摇的意志,那燃烧着、仿佛要将自己也燃尽的决绝火焰。
此刻,她正带着所有人,冲向地狱的边缘。
而他,心甘情愿,成为她手中最疯狂的那把刀。
“咳……”鸦又咳了一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沫,眼神却愈发狂热。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
地狱?那就来吧。有她在的地方,地狱亦是归途。
远处,枯萎裂谷的方向,隐隐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嗡鸣,仿佛大地在呻吟。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