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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穆明姝心中稍定,但那份忐忑却丝毫未减。

“放心,有爹在,祖父、伯父、还有姑姑们,都会喜欢你的。”穆锦语气笃定。

穆明姝轻轻“嗯”了一声。

奉国公的爵位,是皇帝对皇后之父的恩赏。

而那位已故的杨皇后,实则是杨太傅从旁支精心挑选来过继到名下,悉心培养的女儿。

她与皇帝曾共历风雨,情深意笃。

只是命运弄人,在守皇陵那段艰难岁月里,她唯一所出的皇子夭折,她自己也积郁成疾,最终香消玉殒。

皇帝痛失爱妻爱子,再未立后,六宫事务暂由卫贵妃代掌。

奉国公的尊位,便一直空悬在杨太傅的头上。

正因无嫡亲血脉的皇子需要扶持,杨太傅在朝中诸皇子日益激烈的夺嫡中,始终保持着中立,其地位愈发稳固,也愈发令人敬畏。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终于停下。

车帘被汀兰小心掀开,穆明姝深吸一口气,扶着兄长的手下了马车。

眼前是两扇漆成深红色的大门,门楣高悬着御笔亲题的“奉国公府”金匾,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门前的石狮子高大威猛,眼神睥睨。

早已有管家带着一众仆役在阶下列队,恭敬等候。

杨庆霄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抛给亲卫,大步流星地走向堆放在府门一侧的十几个大箱笼。

那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从精致的江南绸缎、名贵的文房四宝,到罕见的药材补品,甚至还有几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石摆件。

“来!搬进去!都搬到正堂去!”杨庆霄大手一挥,指挥着自己的侍卫。

奉国公府的管家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见状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拦在杨庆霄面前:“六爷!六爷且慢!老太爷早有吩咐,您每次来,心意领了,但这礼是万万不能收的!您看这……”

“少废话!”杨庆霄不耐烦地一摆手,直接绕开管家,对着自家侍卫再次下令,“搬!手脚麻利点!放正堂中央!”

管家急得额角冒汗,却不敢强行阻拦,只能在一旁连连作揖,苦口婆心地劝着:“六爷!您别为难小的啊!老太爷知道了,定要责罚小的!这实在不合规矩啊六爷!”

穆明姝看着父亲全然不顾主人意愿的行径,还有管家那急得团团转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头刚被兄长安抚下去的不安瞬间又翻涌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甚。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穆锦,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担忧。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祖父会不会更生气?

穆锦却对她微微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唇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无奈笑意,仿佛在说:爹一贯如此,习惯就好,局面还在掌控中。

就在侍卫们七手八脚开始搬动箱笼时,一个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从府内传来:

“住手!都给我放下!”

只见一位身着深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从二门内疾步而出。

他身材高大,眉眼间与杨庆霄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官场气度。

正是杨庆霄的嫡长兄,工部尚书杨哲轩。

杨哲轩几步冲到杨庆霄面前,眉头紧锁,指着那些箱笼,声音带着怒火:“老六!你又胡闹!父亲三令五申,不许你带这些东西进府!你耳朵是摆设吗?赶紧让他们搬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显然是被管家派人匆忙请来的。

杨庆霄却像没听见兄长的训斥,反而笑嘻嘻地凑上前:“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搭把手!都是好东西,给爹补身子的!还有几件小玩意儿是给侄儿侄女们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伸手去拉杨哲轩的胳膊,想让他也帮忙抬。

“胡闹!”杨哲轩气得脸都黑了,猛地甩开杨庆霄的手,“谁要你的东西!赶紧带着你的人,把这些东西给我原样抬走!别脏了国公府的地!”

“哎呀大哥,你这话说的!怎么是脏呢?都是干净东西!”

杨庆霄浑不在意地撇撇嘴,眼珠一转,仗着自己常年习武,力气远胜于兄长,竟直接伸手搭在杨哲轩的肩膀上,半是亲昵半是强硬地推着他往二门里走。

“走走走,先进去!进去再说!别在门口杵着,让人看笑话!搬!继续搬!都搬正堂去!”

他一边推着挣扎的兄长往里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催促自己的侍卫。

杨哲轩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想挣脱却被杨庆霄铁钳般的手按住,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被弟弟“挟持”着踉踉跄跄进了二门。

穆明姝看得目瞪口呆!

她早已从穆锦和搜集的信息中认出了这位大伯父的身份。当朝工部尚书,位高权重,父亲竟然如此“粗暴”地对待长兄?

心中的担忧瞬间飙升到了顶点,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来认亲,分明是来砸场子,给人家添堵的吧!

穆锦轻轻拍了拍妹妹,低声道:“别怕,进去吧。”

穿过几重门廊,来到气势恢宏的正堂。

眼前的景象让穆明姝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宽敞明亮的正堂中央,如同小山般堆满了杨庆霄带来的那些箱笼。

绫罗绸缎的盒子被随意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料子;药材盒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玉石摆件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整个正堂,几乎被塞得满满当当,显得厅堂都拥挤了几分。

而更令穆明姝紧张的是,此刻正堂上首主位,以及两侧的紫檀木圈椅上,坐满了人!

除了外放为官的三爷、四爷及其家眷不在场,杨家留在京城的主支成员,她的伯父、伯母、姑姑、姑父、堂兄堂姐们,几乎齐聚一堂!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刚刚踏入正堂的穆明姝身上。

她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都快要喘不过气。

杨庆霄已经放开了被他推得衣衫微乱的杨哲轩。

他此刻正拿着一件毛色油光水亮的玄狐皮毯子,试图往正襟危坐于主位上的那位老者身上盖。

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正堂。

正是穆明姝的祖父,两朝元老,当朝太傅兼奉国公杨慎之。

“爹,您看这毯子,多厚实!您夜里看书的时候盖在腿上,最是暖和!江南那边的老匠人鞣制的,一点膻味都没有……”

杨庆霄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殷勤,试图将那华贵的毯子披在杨太傅膝上。

“拿开!”

一声冷硬的声音响起。

杨太傅甚至没有抬眼,只是手臂猛地一挥,动作干脆利落。

那件价值千金的玄狐皮毯,被直接掀飞出去,落回杨庆霄的怀里。

杨太傅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如同古井寒潭,冰冷地落在杨庆霄脸上:

“老夫早已说过,你我父子之情已断,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带着你的东西,立刻离开!一件也不许留!”

正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庆霄身上,等着看这位六爷如何应对父亲的雷霆之怒。

杨庆霄抱着被丢回来的皮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却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那华贵的皮毯叠好。

他一边叠,一边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老顽固……脾气还这么大……夜里冻着腿疼别找我……”

嘀咕完了,他将叠好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一个装着绸缎的箱笼顶上,然后拍了拍手,对着杨太傅,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混不吝的笑容:

“爹,您别生气,气大伤身!这些东西呢,我就放这儿了。您看着碍眼,没关系!反正放这儿了,府里那么多下人,总有人会收拾的嘛!说不定哪天您老夜里看书,一不留神就盖上了呢?”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

放下就放下,至于之后是收进库房还是扔掉,他管不着,反正他送来了。

下一瞬,杨太傅的呵斥如同惊雷,在正堂内炸响:“老夫请的是孙女,不是你这混账东西!滚一边去,休要碍眼!”

杨庆霄被吼得一缩脖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悻悻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嘴里还小声咕哝:“行行行,您老人家最大,您说了算……”

但眼神却巴巴地看向穆明姝的方向。

穆明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祖父那锐利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兄长穆锦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那力道带着无声的鼓励。

深吸一口气,穆明姝挺直了单薄的脊背,缓步上前。

她没有去看旁边堆成小山的礼物,也没有去看父亲那殷切的眼神,径直走到正堂中央,距离杨太傅三步远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提起裙裾,屈膝,跪了下去。

额头触碰到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孙女,拜见祖父。”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紧绷。

她没有报出全名,只谨慎地用了“孙女”二字。

“抬起头来。”杨太傅的声音依旧威严,但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雷霆之怒。

穆明姝依言,缓缓抬起头。

晨光透过高窗,清晰地照亮了她的脸庞。

“嘶——”

“天哪!”

正堂内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和惊呼。

坐在左侧首位的工部尚书杨哲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穆明姝的脸,失声惊呼:“这……这……”

紧挨着他坐的大夫人程氏,更是惊得用手帕捂住了嘴,低呼出声:“像……太像了!太像婆婆了!”

而坐在杨哲轩下首的二姑姑杨芸,在看到穆明姝的侧脸时,眼泪便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但哽咽的声音却传了出来:“母亲……母亲……您看到了吗?她太像您年轻时的样子了……您没能见到小孙女……她竟长得这般像您……”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遗憾。

杨太傅本人,在看清穆明姝面容的刹那,身体晃了一下。

他那张布满岁月刻痕的脸上,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眶瞬间泛红,皱纹紧紧拧在一起。他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正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二姑姑杨芸压抑的啜泣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穆明姝那张酷似已故杨老夫人年轻时的脸上,充满了震撼。

杨太傅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他甚至微微倾身,伸出那只手,亲自去扶跪在地上的穆明姝。

穆明姝借着祖父的力量站起身,感受到那只苍老的手传递来的温热,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垂着眼,不敢再看祖父那双含泪的眼睛。

杨太傅扶着她的胳膊,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带着沙哑的哽咽:

“孩子……你的事,祖父都听说了。这些年,苦了你了!你那混账爹,找了那么多年,竟不知你就在京城的昭平侯府,就在眼皮子底下。一步之遥,骨肉分离十四载,是杨家,亏欠了你……”

这番话,让穆明姝鼻尖一酸,眼眶也微微发热。

“爹!您这话说的!”杨庆霄立刻抓住机会凑了上来,脸上重新堆满得意洋洋的笑容,仿佛刚才被骂“滚”的人不是他。

他指着穆明姝,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嗓门洪亮地在父亲面前炫耀:

“您看!这就是阿甜给我生的女儿!多好的孩子!像她娘,漂亮!也像我,聪明!您知道吗?这丫头本事可大了!在昭平侯府那狼窝里,就靠着她自己,两年时间,硬生生给那破落户赚了七万两白银!

七万两啊爹!这是什么本事?这就是天生的商贾奇才!比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强百倍!”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所以,爹,您就放一百个心!咱杨家这点家底儿,以后交给阿姝,保管比在我手里强!她一定能发扬光大,绝对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