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三行信息,让中年妇女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青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眼神里的愤怒被震惊取代,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她张了张嘴,声音比刚才颤抖得更厉害。
“二……二阶传承者大人?”
在长城的体系里,二阶传承者已是能独当一面的高层战力,更别说像这样的小村子,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位。
先前能呵斥他们的长城战士,都只是二阶候选者!
所以当苏清婉亮出了二阶权限的身份,她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大人找我……请问有什么事情?”
中年妇女声音颤抖,恭敬询问,哪里还有先前的桀骜。
苏清婉关掉手环屏幕,蹲下身,帮她捡起地上的青菜。
语气依旧平和。
“不用叫我大人,我只是来了解情况的。”
“是是是,我知道的……”中年妇女连忙点头,手背胡乱抹了把通红的眼眶,声音还带着哽咽却格外坚定。
“大人您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半个字都不瞒您!”
只是这么说着,中年妇女还是害怕苏清婉。
见此,苏清婉也懒得再安慰对方,直接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刚刚我和你询问那位‘老周’的时候,你会如此激动。”
中年妇女闻言,眼眶瞬间又红了,双手攥着青菜的指节泛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大人,我激动是因为……我以为你也是外来人啊!”
外来人?
苏清婉眼神微微一眯,注意到了这个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的悲痛全倒出来。
“三天前,有外来人找到我儿子,说他跟长城的人熟,知道一条‘安全撤离道’,还说走那条路能避开异种。”
“我儿子信了,想着早点把生病的爹送出去,就带着同村三个后生走了……”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怕惊扰了旁人:“结果第二天就传来消息,他们四个全没了!”
“长城的人说,那根本不是安全道,是虎山君经常出没的地方,那群外来人,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
苏清婉指尖微微一顿,握着青菜的手不自觉收紧,菜梗的凉意透过指缝传来,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沉凝。
她抬眸看向中年妇女,语气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不是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城的人有没有说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中年妇女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向村口雾气深处,像是怕那“东西”突然从雾里钻出来。
她往苏清婉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颤栗:“长城的人说……那是虎山君养的伥鬼!是被异种吸干了魂,又被深渊气息裹着的活死人!”
“活死人?”苏清婉眉峰微蹙。
这个倒是新奇,异种当中,还有活死人吗?
“对!活死人!”中年妇女用力点头,声音里的恐惧又浓了几分,“他们看着跟人一模一样,会说人话,甚至知道咱们村里的事……”
“可你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腐土味!”
“长城的人和我们说,这种叫伥鬼,是专门帮虎山君找人,用‘安全道’、‘避异种’当幌子,把人骗到虎山君的地盘里,等着被它吸干血肉!”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指腹蹭上满脸的泥灰,却浑然不觉:“自从这些伥鬼出现,咱们这一片五个村子,死了不下上百人了!有的是整户整户没的,连孩子都没放过……”
苏清婉沉默着,晨雾里的风卷过村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亡魂的低语。
她能清晰想象出那些村民被骗进山林,面对虎山君声波攻击时的绝望,那不是简单的死亡,是被最信任的“希望”推向深渊。
“既然知道这些伥鬼的底细,你们就不怕吗?”
苏清婉轻声问。
按常理,经历了这么多死亡,村民该对“外来人”避之不及,可中年妇女刚才的愤怒,却不像单纯的恐惧。
中年妇女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比哭还让人揪心。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围裙口袋,那里本该装着给儿子带的药:“怕?我以前怕啊!怕异种冲进来,怕儿子出事,怕老伴的病没人治……可现在我怕什么?”
“我儿子没了,老伴上个月病死在撤离路上,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整个家就剩我一个人了。”她摊开双手,掌心满是老茧和泥土。
“我现在就是个孤老婆子,烂命一条,异种来了我就跟它拼,伥鬼来了我就骂,反正我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苏清婉看着她眼底的空洞与决绝。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沉默了一瞬。
她想起玉溪村的阿婆,想起老张媳妇抱着孩子的模样。
这些村民本只想安稳活下去,却被异种和伥鬼逼到了绝路……
“我明白你的感受。”
苏清婉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
“但你刚才对老周的恨意,不像是只因为这件事。他到底还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痛恨他?”
中年妇女听到“老周”两个字,刚平复下去的愤怒又涌了上来,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哪里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之所以恨他,是因为他帮伥鬼骗咱们村里人啊!”
苏清婉眼神瞬间一凝!
“老周以前在村里名声好,说跟长城的人认识,能拿到消息,我们都信他!”
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三天前那几个伥鬼来村里,就是老周领着他们绕开长城的巡逻队的!我儿子去找他问撤离道,他还拍着胸脯说‘放心,这条道我跟长城的人确认过’,结果呢?”
“我儿子他们四个,全成了虎山君的口粮!”
“还有上周,东头的王婶一家,也是听了老周说的‘临时避难所’,带着孙子去了,结果避难所里全是伥鬼!王婶最后是咬着伥鬼的胳膊,才让孙子跑出来的,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