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确定没有眼花。
又拎起一件衣裳,仔细查看,甚至还不死心将衣裳抖开,往身前比量。
白苏和白绛,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这……”白绛有点慌。
不死心的探头往箱子里一看,里面还放着好几身呢。
不仅有外袍,腰带,裤子,甚至还有里衣和袜子。
“这都是哪儿来的?”几人面面相觑,白绛都要哭了,“这些衣裳的成色都不是崭新的,明显就是穿洗过的。”
盛放自家姑娘衣物的箱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物?
恰此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这才刚到家,怎么也不歇着?她又出去了?”是二婶华氏的声音。
华氏路上遇到虞琢,虽然知道虞瑾不在,还是想要亲自过来看看。
屋里三人一阵慌乱,虞珂带头,快速把衣物又都塞回去。
“二婶,你也来看大姐姐吗?”
给两个丫鬟递了眼色,虞珂率先去迎。
华氏一脚跨进屋子,笑道:“你这丫头,比我跑得都快,怎么着,也扑空了吧?”
虞珂脸一垮:“谁说不是呢。”
她不动声色,引导华氏直接在外屋坐下。
“二婶,你来找大姐姐有事吗?”
华氏方才走得急,有些出汗。
她拿帕子煽着风:“也没什么事,就是久不见她,昨儿个也没说上几句,就想过来坐坐。”
说着,她转头问白绛两个:“那丫头哪儿去了?”
白绛知道华氏好凑热闹,如果她们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二夫人心血来潮,跑去门房问,也能知道。
白绛实话实说:“英国公府的宣世子派人来请,好像……是要询问我们姑娘一些什么事吧。”
眼见着华氏瞪眼,就要急,白绛忙道:“没有大事,就是私下问问,姑娘说她去去就回,这不,都没用我们跟着。应该……就快回了。”
因为昨日在刑部已经见过宣睦,华氏又深知自家侄女轻易吃不了亏,就没多想。
“说起来,这次多亏遇到宣世子把瑾儿带回来,咱家是不是要备上一份厚礼,专门过去道个谢?”华氏问道。
然后,瞪着求知欲旺盛的双眼,等虞珂的意见。
虞珂满脑子都在想那些男人的衣裳,心不在焉:“等大姐姐回来,二婶跟她商量吧,我哪里懂这些。”
“也是!”华氏从来都把虞珂当不知事的小孩子看,自然没指望她。
看两个丫鬟也都杵在旁边,她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去,珂姐儿这不陪着我呢吗?”
“是!”
底下小丫头进来上了茶,白绛二人也不敢再去整理箱笼,就装模作样的进内室掸灰,擦桌子、整理床铺。
华氏随口和虞珂聊起来。
虞珂本来就与她话不投机,再加上心里在琢磨事儿,俩人更聊不到一块儿去。
华氏说了几句,就无聊起身。
虞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心思管她。
然后,几个大箱子摆在屋里太显眼,华氏溜达过去,看见一个箱子露出衣物一角,顺手就打开了。
“咦?”
华氏自己有夫婿也有儿子,男人的衣裳她一眼认出,狐疑拎起来要看。
“二婶。”虞珂如梦初醒,立刻跑过去。
白绛两人,也心神不宁,时刻听着外屋的动静,察觉不对,第一时间跑出来。
见状,也都慌了。
虞珂装模作样的斥责:“怎么能让二婶帮你们做事呢,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着,一把抢过衣裳,塞回箱子里。
她推着华氏往旁边走。
华氏边走边回头:“那衣裳……”
“大概是大姐姐临时做了,拿来应急的。”虞珂道,“出门在外,行事更方便嘛。”
“这倒也是。咱们家的姑娘样貌个个出挑,换上男装,不容易出事。”华氏思路一下子就被带偏。
主要是,在她的认知里,虞瑾是个严谨有分寸的人,潜意识里她就没往歪了想。
虞珂再度转移话题:“对了二婶儿,说起衣裳……万寿节就要到了,届时我们几个都能跟着进宫赴宴是不是?”
虞珂说着,又给两个丫鬟使眼色。
白绛点头,两人把箱子里的衣裳全部扒拉出来,连带着虞瑾的一起,躲开华氏视线,抱进屋,又一股脑往柜子里塞。
“前阵子大姐姐出事,都没心思想这些。”虞珂继续转移华氏注意力:“我们是不是要裁一身新衣裳?我今年好像长高了一些,以前的衣裳不好穿了。”
华氏被她牵着鼻子走,让她起身,认认真真的打量,还抬手比划:“好像是高了一点……你这丫头,长点肉都不容易,个子是该窜一窜了。”
“新衣裳是要做的,前两年在孝期,你们姐妹几个的衣裳,都是素色的,如今也不合适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穿得鲜亮些。”
“对了,我这几天得去库房里挑上一些皮草和厚实的布料。”
“我们在京城什么都不缺,得给璎姐儿捎一些好东西,她那个头窜得指定比你快。”
华氏兀自盘算着,絮絮叨叨起来,几人暗中各自松了口气。
虞珂也再不敢走神,全力应付着华氏。
“贵客到!”
琼筵楼这边,掌柜的虽不知晓宣睦身份,但他气质卓绝,很有辨识度。
伙计一眼认出,热情迎上来:“公子,您有日子没来了,快里边请。”
宣睦要了楼上一个雅间,和虞瑾单独上去。
“公子您看,今日用些什么?”一个伙计殷勤陪同。
进屋后,虞瑾取下幕篱。
宣睦顺手接过,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伙计瞧见虞瑾容貌,也觉得眼熟,但是来他们这里用饭的贵眷比比皆是,虞瑾来的几次都和姐妹们一起,一群姑娘齐聚,如同百花斗艳,各有特色,伙计便不十分记得她了。
虞瑾坐下后,宣睦又顺手倒了杯茶。
虞瑾垂眸,看着手边茶汤,想到方才在他府上的事,不禁噗嗤一乐。
这一笑,有些过分生动绚烂了。
旁边伙计都看得一愣。
宣睦看她反应,就知道她是在笑什么。
他倒不觉得难为情,只道:“你吃什么?”
伙计有些诧异。
看这两人的样貌和行为举止,不像兄妹,好像也不是夫妻……
可不管两人什么关系,通常男女一起下馆子,都是男人主导一切。
尤其——
宣睦一看就是那种很有主见,强势的男人。
虞瑾斟酌片刻,点了两道清淡些的招牌菜,后又自然对宣睦道:“我的两个婢女,胃口都比较好,你点的菜,多要一份。”
宣睦颔首,也快速点了四个菜,三菜一汤。
除了一个清淡的汤,另外三个都是大荤。
同行一路,虞瑾对他的饮食习惯多少了解,而且习武之人,日常消耗大,清汤寡水是吃不饱的,她也不意外。
伙计下去传菜,两人闲聊起来。
宣睦道:“我昨日回了国公府一趟,叫他们近日筹办一次家宴,见见族老和族中子弟,届时……你也去吧。”
虞瑾捧着茶盅,一边慢慢啜饮,一边问:“这么久了,那个老婆子那里都没有丝毫线索吗?”
“探子跟踪她数月,她除了每日早起上街买菜,就是在家做做杂事。”宣睦道,“那个宣恒,他祖父与我祖父是堂兄弟,家里跟随陛下起势后,宣氏宗族的人,有一部分搬进京城投奔,另有一些,还是留在老家。”
“宣恒的祖父人比较本分老实,觉得进京投奔与打秋风无异,是留在老家的。”
“只是他不长寿,三十出头就没了。”
“那个婆子卢氏,是三十九年前讨饭流落过去的。”
“那家人不算富裕,但有几亩薄田,京城里又有显贵的亲戚,至少温饱不成问题。”
“卢氏饿晕在那家门前,事后求了个落脚处,在家里帮手,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那位堂祖父死后,家里只留个半大小子,卢氏便带着那孩子辗转寻来了京城。”
“之后,靠着英国公府的庇荫,在京城落了脚。”
“只那孩子在颠沛流离的路上,染上恶疾,也是个短命的,只活了二十多岁。”
“卢氏又守着他留下的独子,也就是宣恒过活儿了。”
“我的人一路追查,这个卢氏投奔宣家之前的来历自是编纂的,至于她究竟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时间久远,都无从考究了。”
虞瑾沉思:“也就是说,四十三年前,她自大泽城的人间炼狱逃了出来,后来辗转投奔了你家一门乡下的穷亲戚,之后便兢兢业业的为奴为婢了?”
“从大泽城到宣家,这中间有四年空白期,她是单纯在逃命的路上?还是另有故事发生?”
“还有,她留在英国公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旁支子弟家里,究竟只是走投无路,还是另有盘算?”
赵青是怀疑她和英国公府有所勾连的,可宣睦的人监视数月,她和国公府的人连一次接触都没有。
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是赵青能给出的唯一线索了。
真就是轻不得,重不得,要撬开她的嘴……
实在棘手。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不多时,伙计重新推门进来上菜。
两人也便歇了话茬儿,专心吃饭。
一直到一餐饭安静吃完,宣睦才继续饭前的话题:“我借宴请亲友的由头,把宣恒叫过去见见,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也或者……”
因为接下来的话有几分阴损,他停顿片刻:“若她对这个宣恒当真主仆情深,也或者有手段可以使。”
卢氏的年纪,就算不动她,她也差不多快老死了。
如果她有很在乎的人,拿来威胁她一下,她或许也就招了。
事实上,宣恒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也是卢氏帮忙在带。
但是对无辜稚子下手,不是宣睦的风格,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
他取下幕篱,递给虞瑾。
又拎着食盒,带她下楼。
石竹和石燕在马车上等得无聊,见状,颇有些受惊的连忙跳下车,面对宣睦递来的食盒,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虞瑾笑道:“特意给你们多要的,拿着吧,回头记得来还食盒。”
琼筵楼有专门的食盒,带编号的,客人取用时,登记一下,回头送回来就行。
“谢过世子爷!”石燕接过食盒,石竹嘴巴甜甜的道谢。
宣睦今日孤身出门,坐的还是虞瑾的马车,虞瑾得先把他送回去,是以两人又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马车离开。
这日,陈王也心血来潮,晃悠来自家酒楼用午膳。
他的王府就在附近,闲来无事,徒步而来。
在街角看着这边,惊悚不已:“这俩人……这是要干嘛?今日早朝,父皇才大发雷霆,将胡安喜下了大狱,勒令抄他九族,还连带着把整个兵部、户部都一顿臭骂,惹出这么大的事,这位宣世子躲着不上朝,反而带着宣宁侯家的姑娘出来下馆子?”
他们两家人是能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吗?这消息要传到他父皇的耳朵里……
陈王不由打了个寒颤。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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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珂:什么?!!我大姐姐在外面养别的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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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车接车送,银子也是花媳妇儿的,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