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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重新归于安静,只余炭盆里偶尔爆出细碎的“噼啪”声,一室暖香。

安宁特意送来的手炉小巧玲珑,用素锦仔细包着,此刻正被沈明曦小心地拢在怀中。

那暖炉果然如公主所言,温意融融却不烫手,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锦缎包裹,丝丝缕缕地熨帖着她冰凉僵冷的指尖。

她微微调整了下倚靠的姿势,将脸轻轻贴着暖炉光滑的釉面,感受那份持续的、安稳的热度。

身体的沉重与倦怠如潮水般缓缓包围上来,眼皮也似有千斤重。

云芙见她阖了眼,呼吸渐趋绵长,便悄无声息地上前,替她掖紧滑落了些许的薄锦被,又轻手轻脚地将半开的窗棂掩得更严实些,只留下一条细缝透气。

沈明曦并未完全睡熟。

手炉的暖意包裹着她,意识却在暖意与身体深处残留冰毒的拉锯间浮沉。

方才与公主姐妹们短暂的交谈耗去她不少精神,此刻松懈下来,胸腔深处便隐隐泛起针扎般的细密刺痛,喉咙间也仿佛沾了些微干涩的绒毛,带来一丝难以压制的痒意。

她忍着,生怕一点轻微的咳喘就惊动了外间随侍的婢女。

时间在药香和炭火的暖意中缓缓流淌。廊下似乎远远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大约是巡夜的婆子走过庭院青石小径的声响。院中那株半开的老梅枝影被廊下灯笼投射在窗纸上,微微摇曳,恍如一幅静默的水墨。

窗外忽有风过。

并非强劲,只是掠过屋檐时带起一阵微不可闻的呜咽,像是深夜的一声低低叹息。那风微微将窗挤开些缝隙,一丝凉意倏地钻了进来。

沈明曦蹙了蹙眉,意识朦胧间更深地埋进温暖的锦缎里。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伏在沈明曦所在院落与主院之间的高墙阴影下。他面上覆着半副乌沉沉的铁面,仅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淬了寒冰的眼睛,目光透过花窗缝隙,精准地锁定了暖阁榻上那抹胭脂红的身影。

黑影袖中滑出一根细若牛毛的管子,正待动作——

“咔嚓!”

极其细微的枯枝断裂声,自院墙下的花丛中响起。

暖阁中,沈明曦霍然睁眼。

墙下黑影反应亦是奇快,闻声瞬间改变目标,细管收入袖,屈指一弹,一粒碎石疾射向声源处!

“噗!”碎石入泥,毫无入肉声,却惊动了附近巡逻的一队护卫。

“那边有动静!”侍卫的低喝与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顿时打破了夜的宁静。

黑影眼神一厉,知道已然暴露,再留无用。他借着护卫被引开的瞬间,不再隐藏行迹,身形一晃,如同大鹏展翅,竟不退反进,直扑暖阁半开的窗棂,而后毫不犹豫将手中那包粉末撒向沈明曦房里。

“放肆!”一声冷厉到极致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一道绛紫身影比那飞起的粉末更快!沈忠国不知何时已如飞将军般掠至近前,手中随手捡起的木棍裹挟着万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向黑影即将扬起的手腕!

“砰——”骨裂之声令人牙酸!那包粉末脱手飞出,粉末在风中弥散开来,一股刺鼻的冰麝混合硫磺的怪味瞬间弥漫。

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砸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喉头一甜。

护卫已围拢过来,刀光霍霍,堵死所有退路。

沈忠国身形稳稳落在暖阁窗外,护在沈明曦之前,满头银丝在夜风中纹丝不动,眼中杀意凛然,看也未看地上挣扎的黑影,目光锐利如电,扫视四周黑暗角落:“宵小鼠辈,也敢犯我沈家!”

黑影挣扎着靠墙坐起,铁面下的眼中毫无被擒的恐惧,反而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和…决绝。

未被砸断的左手闪电般抬起,并非格挡,而是狠狠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想死?”沈忠国一脚精准地踹在他肘关节。

“咔嚓!”左手软软垂下。

黑影闷哼一声,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沈家这位老将军的身手…比他预估的可怕十倍!他竟连自戕都做不到!

“给老夫扯下他的面巾!搜身!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敢趁我孙女重伤之际前来行龌龊之事!”沈忠国声音冰冷。

护卫应声上前,粗暴地扯下铁面。火光下,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略显粗犷的脸,脸上没有任何疤痕,是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模样。

一名经验老道的侍卫迅速在黑影身上翻查。除了碎银和一把淬了淡淡蓝芒的锋利匕首外,竟在那被砸裂的手腕处紧缚的内袖暗袋里,摸到了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又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蜡丸!

“将军,找到这个!”

沈忠国劈手夺过蜡丸,指甲一划,蜡壳剥落,露出里面揉成一团的小笺。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却透着阴冷的气息:

「沈氏幼女病况详记,务必确认咳血虚损之状,若残喘气弱,可借风促其急发,速归。事若败,焚身净骨,不留痕。」

“‘咳血…败血散……”沈忠国的目光扫过那小小的字条,猛地抬眼,死死盯住地上那个被卸了下颌无法发声、只能怨毒地盯着他的刺客,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里迸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好!你跟你背后的主子,还真是用心歹毒!”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像你们这般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为确认沈明曦是否能活下去,抑或……是怕她熬过此劫,索性再加一把催命的毒,真是好得很!

沈忠国一把攥紧了手中的纸条,那薄薄的纸片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几乎化作齑粉。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浑浊的老眼里翻腾的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怒与后怕。若非今日警醒,若非府上加强了巡护…后果不堪设想!

院中火把猎猎作响,将众人映得面容明灭不定。

地上那名被卸了四肢关节、割断手筋脚筋、下颌被强行托回的刺客,如同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神里残留的冰冷嘲讽已被彻骨的恐惧和绝望淹没。

他死死盯着沈忠国,那眼神竟还有几分得意与不畏死,仿佛在说:我背后的主子,你抓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