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朝着中心城驶去的路上,稳稳当当。
依旧是淮珺留在车厢里陪着盛苒。
自从从深海回来,盛苒再也没有出现过前几天那样虚弱乏力的模样。
看来她的生机完全恢复,再也不用担心“枯萎”的可能。
只可惜她的嗓子还是没有半点好转,依旧停留在受惊吓之后的阶段,只能勉强、费力地挤出一两个字。
淮珺将盛苒靠在自己的怀中,贴心地为她盖了盖毯子。
装灵泉水的小陶罐还被他握在手中,可自离开深海后就没动过一滴。
淮珺开始还以为盛苒只是害羞,不想和他接吻,后来才却察觉不止这么简单。
“妻主,您怎么不喝灵泉?”淮珺终于忍不住开口,“您的嗓子还没好,喝一点能恢复得快些。”
晨光熹微,盛苒还有些犯困。
她迷迷糊糊地从淮珺怀里抬起头,对着他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个字:“省。”
淮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看着盛苒眼底的认真,又看了看陶罐体积,若真要喝,确实撑不了几次。
“您是想留着关键时刻用?”
盛苒点头,灵泉水很珍贵,她想先试着用自己的能力恢复。
系统这几天一直在给她兑换治愈药水,如果这次情况和上次一样,是有机会慢慢好转的。
更何况……
盛苒接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摇了摇手。
淮珺立刻明白了:“您还想装哑?”
“嗯。”盛苒的声线很钝,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袁子鋆回到中心城后,一定已经把她成了哑巴的事情散布出去。
他们不如将计就计,让大家以为她确实没了说话的能力。
车厢外的兽夫们也听到了车里的动静。
裴啸行对这个计划产生担心,他隔着马车的窗户,对着里面的盛苒说:“可您装哑,要是遇到危险,没法及时跟我们说。”
盛苒看向众人,眼神坚定,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大家。
她用唇语说着:[我有你们。]
更何况,灵泉水的用处不仅是恢复她的生机和嗓子。
对于疗愈别的伤害,效果肯定也十分显着。
“留给、你们用。”盛苒一字一顿地表达。
她的话没说完,却让所有人都红了眼。
凌瑞挠了挠头,声音有些闷:“妻主,您别担心灵泉,大不了我们再找!您的嗓子重要!”
“就是!”烛九阴挤开别人,红发占据整个窗户,“您的治愈能力已经够强了,我们用不上灵泉水,只想保护好您。”
盛苒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示意他们放心。
淮珺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泛起淡淡的暖意:“好,我们听您的。但您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许硬撑。”
众人都点了点头。
从此刻起,盛苒便只在必要时说单字,大多时候用眼神和手势交流,像真的成了“哑巴”。
可没人觉得麻烦,反而更细心地留意她的需求。
她眼神扫过水壶,裴啸行就会递水;
她指尖碰了碰肚子,凌瑞就会拿出糕点;
她对着窗外的草木发呆,云翎就会轻声说“到了中心城,给主人找更好的花”。
马车驶近中心城时,远处的城墙渐渐清晰。
那是用青黑色的巨石砌成的,高得望不见顶,城墙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威严与压迫感。
盛苒看着那道城墙,心脏突然像被攥紧了——一股陌生的记忆,顺着血脉涌了上来。
那是原主的记忆。
她从小就在这座繁华城池内长大,在最初的童年里,家庭氛围还是和睦而幸福的。
自从一场祭坛预言开启,姐姐觉醒了稀有的白孔雀血脉,而她连个最普通的兽形都没有,一切都变了。
她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裙,头发乱糟糟的,跟在父母身后,却被姐姐盛洁月故意推了个趔趄,摔在城门口的泥水里。
周围的人都在笑,说“盛家的二小姐怎么这么丑”、“跟个泥猴似的”。
她爬起来想找父母告状,却看到母亲拉着盛洁月的手,柔声说“别跟你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蠢货”;父亲则皱着眉骂她“丢人现眼”。
盛洁月站在一旁,笑着递给她一块脏帕子,眼底却满是嘲讽:“妹妹,擦擦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盛家虐待你呢。”
长大了更甚,她们姐妹俩恍若成了对照组。
周围人总说“圣雌盛洁月温柔美丽”,“盛家二小姐又丑又恶毒”。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原主心里,也扎在此刻的盛苒心上。
“妻主,你怎么了?”淮珺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苍白,指尖微微颤抖,眼眶也红了。
盛苒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云翎透过她的神情,猜到盛苒此刻定是回忆起了从前不好的经历。
他的手伸进马车内,紧紧握住盛苒的手,“主人,我一直在。”
盛苒的心安定许多,依赖地那脸蹭了蹭云翎的手。
她看着那道城墙,心里对原主的厌恶渐渐淡了——
原主之所以变成那样恶毒的人,不过是在没人疼、没人护的环境里,用刺武装自己罢了。
从前只知道她的恶性,却不知道背后的苦楚。
如今接受到这么多陌生又真实的记忆,盛苒逐渐明白,她虽有错,也是个可怜之人。
大家不知道盛苒在为另一个人的命运惋惜,只当她是触景生情,记起了幼时的事。
凌瑞攥了攥拳头:“以后谁再敢在中心城欺负妻主,我一定不放过他!”
烛九阴也跟着点头:“对!妻主现在是我们的人,谁欺负妻主,就是欺负我们!”
盛苒看着众人维护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马车渐渐驶到城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中心城的城门口挤满了人,大多是来参加圣雌生日宴的外来兽人。
守卫穿着统一的银甲,手里握着长矛,挨个检查进城者的邀请函,查得格外严。
盛苒一行人排在队伍后面,轮到他们时,守卫接过盛苒递来的邀请函,没忍住多看了这个漂亮雌性几眼。
他在中心城还没见过这般貌美的雌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都城请来的贵客。
刚想放人进去,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盛苒”。
守卫突然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长矛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