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姐身上搭着一个被子,贺营长几乎是把她和被子一起抱上了车。
郭嫂子也顾不上别的,跟着爬了上去。
从车来到车走短短几分钟,快的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可沈南星却看到,贺营长抱着陈大姐走过的地方,滴滴血迹,分外醒目。
二丫看不到隔避院子里的情形,只是紧绷着一张小脸问沈南星。
“姨姨,我妈妈会不会死?”
“不会的,妈妈在给你们生弟弟妹妹,一会儿就好了,”沈南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安慰。
“我能不能不要弟弟妹妹了,我有弟弟就够了,我想要妈妈。”
大丫转身就往外走,沈南星一把拉住了她,“你去哪儿?”
“我回家看看,”大丫道。
沈南星没松手,“在我这儿等消息吧,你妈送到医院就没事了,那里有医生呢,你别担心。”
陈大姐他们走的匆忙,屋子里不定什么样。
沈南星知道大丫心思重,不想让她看到那些。
等一会儿陈大姐生了,她再回去,哪怕看到的场面同样血腥,也不至于心理压力那么大。
大丫像是知道沈南星在担心什么,“林姨,我不进屋,我就在门口等着我妈回来。”
说完也不顾沈南星阻拦,直接回了家。
像她自己说的,也没进屋,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中午的时候,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陆远也一直没回来。
沈南星煮了面给几个孩子吃,二丫和家宝很听话,都坐在桌子前捧着碗乖乖的吃,就连小家宝都不用人喂。
大丫还坐在家门口看着路的尽头,沈南星叫她回屋吃饭她不去,后来沈南星给她端了一碗过来。
大丫接过了面,却捧着碗没有吃,等沈南星过会再来看她,那碗面就放在了旁边,一筷子都没动。
沈南星知道大丫虽然还不到十岁,却很懂事,心思也重。
她没再劝,把面端走了,又给她拿了件厚外套披上。
就算外边天气变暖和了,一直在外边坐着也会冷。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外边终于有了动静。
沈南星原本看着小家宝和二丫睡午觉,听到动静赶紧出来。
解放车停在外边,陆远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解放车回来,沈南星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是生完孩子又把人接回来了。
可当她看到跟着陆远后边下来的郭嫂子,脸上还未绽放的笑容就僵在了那儿。
郭嫂子两眼红红的,明显哭过的模样。
而他们两人下来后,再没下来其他人。
大丫已经冲了上去,“郭大娘,我妈呢?我妈怎么没回来?”
她看了一眼驾驶室,又跑到车后爬上去看。
跳下来又去问郭嫂子,“大娘,我妈呢?”
屋子里传来家宝的哭声,外边的动静吵醒了他,正哭着找妈妈。
沈南星顾不上他,一步步走向郭嫂子。
陆远连忙扶住她。
沈南星看了陆远一眼,陆远冲她摇了摇头。
沈南星又看向郭嫂子。
郭嫂子在大丫一声声的质问声中忍不住落泪,又生生的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对沈南星道,“我带三个孩子去趟医院,让他们再看一眼他们的妈妈吧。”
沈南星的眼睛酸涩,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她不发一言的回屋,给家宝和二丫穿好厚外套,让陆远帮忙把孩子抱上了车。
陆远跟司机交待了一声,看着解放车开走,单手揽住了沈南星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陈大姐她……什么情况?”
沈南星任由陆远将她带回了屋。
“怀的双胞胎,第一个孩子没生出来就难产大出血,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不太好了,抢救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救回来,孩子也……”
陆远想到当时那个情形,后边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怕沈南星伤心,又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谁也不想这样的。”
沈南星只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
上午还隔着墙和她说话的人,才几个小时就阴阳两隔了,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知坐了多久,外边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沈南星才看向一直陪着她的陆远,“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碗面吃。”
陆远看她情况似乎好一点儿了,开口道,“不用你,我去煮吧。”
陆远去煮了两碗面,怕沈南星吃不下,端到她面前时又说道,“多少吃点儿。”
沈南星点了点头,吃了点儿面,还把里边的鸡蛋吃了。
等吃完饭,才问道,“陈大姐的后事怎么办?”
“人还在医院,我回来时贺营长刚醒过来,陈大姐当时大出血急需输血,贺营长o型血,足足抽了800毫升,直到人晕过去才停止。”
沈南星冷哼一声,“他也有着急的时候?”可都到那会儿了,着急又有什么用。
当天晚上,贺营长家里的灯半夜才亮,贺营长半夜才回家。
郭嫂子带着三个孩子看了一眼陈大姐,然后就把三个孩子都带到她家了。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家都冷清了下来。
第二天,陈大姐难产一尸三命的消息也在大院里传开了。
如今正是抓得紧的时候,丧事要从简,他们这些人更要起到表率作用。
陈大姐的后事就在这边解决的,贺营长给她找了个集体墓地,第二天就办完了丧事。
沈南星怀着孕,没有参加葬礼,不过事后听到了不少的闲话,都是谈论贺营长的。
听说陈大姐葬礼当天贺营长十分的憔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大姐的葬礼上,贺营长伏在棺木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到最后差点虚脱了。
还有当时把陈大姐送到医院后,陈大姐情况紧急,贺营长哀求医生一定要全力抢救。
后边陈大姐需要输血,贺营长二话不说就摞起了袖子。
一个成年人最多一次只能抽400毫升的血量,贺营长抽完400毫升后知道远远不够,又坚持让护士给他抽血。
护士不敢再给他抽了,他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命令护士给他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