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见程慧雪夸张的模样,忍不住低笑。
她能想象到孙老太太会怎么作。
孙全还在大院的时候,孙老太太仗着孙全的身份,一直想拿捏王家人,不让王玉兰离婚。
如今好了,孙全最后的身份都没了,王玉兰要想离婚,孙家还真就没辙。
可这个节骨眼上,孙老太太怎么可能让儿子离婚?
恐怕就连孙全自己也没想到事情真能走到这一步。
“最后呢?”沈南星问。
“闹了两天,还闹到了知青队里,听说最后离了,孙全离婚后,他那个娘又改了先前的态度,跳着脚骂王家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说什么王玉兰离了她儿子,没有人会要她一个残花败柳,他儿子马上就要当小队长了,早晚有她后悔的一天,要不是大家伙帮忙拉着,孙老太太差点儿被王家人打了,不过孙老太太虽然没被打,他儿子却替她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王家兄弟的打,知青点的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也看清孙家人的嘴脸了,这事后让孙全当队长的事也没再提。”
说到最后,程慧雪也是一副解气的模样。
“我是开了眼了,为什么孙全会离婚,就冲他那个妈,王玉兰这婚都离晚了。”
“可不是,”沈南星很赞同她的观点。
不过好在玉兰姐彻底摆脱那个家了,她有那么疼她的家人,日子不会差的。
俩人说了会儿闲话,程慧雪突然想到什么,笑着和沈南星商量。
“外边天气好,你要不要出门?今天知青点休息的男知青们都去河边打鱼了,想改善改善伙食,我听说队里也有人去,咱们去河边看看热闹?反正又不远……”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南星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你是说今天有人去河边打鱼,队里这边也有人去?”
程慧雪虽然不知道沈南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的时候正看到知青点的那些人出发,去的人倒是不多,听他们说队里这边有人去,你知道,知青点那些男同志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还是得靠队里这边的同志们……”
沈南星已经听不下去后面的话了,起身就往外走。
程慧雪连忙追上去,“南星你慢点儿,等等我,别着急呀……”
沈南星的脚步飞快,并没有因为程慧雪的话停下来。
出了家属院,直奔队里的方向。
陆远说今天队里有事,她从来不问他工作上的事儿,也不知道他回队里做什么。
但是陆远就是在这个时候为救人牺牲的。
难道说今天他回队里也是为了打鱼的事?
想到这里,沈南星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甚至后悔为什么没问清陆远做什么去,她想过无数次,要阻止他去河边的。
沈南星想着这段时间和陆远相处的一幕一幕,不敢想象真的有噩耗传来她会怎么承受。
脚下一个趔趄,程慧雪连忙扶住她,“南星你慢点,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去帮你跑腿……”
她这会儿也意识到,沈南星肯定不是为了去河边看热闹。
沈南星没有回她的话,只一个目标的往前走。
“沈嫂子,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有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可沈南星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程慧雪紧紧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走那么快摔了。
眼看着俩人急匆匆的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孙翠翠小声的呸了一口。
她就说沈南星她们这些城里人一个个鼻孔朝天,最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了,她竟然还装看不见。
也亏得赵海说打了鱼让她给沈南星送一条养身子,我呸,她宁可喂狗也不去讨好那个小贱人。
不行,不能喂狗。
她娘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到时候她拿了鱼直接给她娘送过去。
孙翠翠想着,目光却没离开那两道身影。
不得不说,城里人可真会拾掇自己。
就看沈南星这个背影,哪里像怀孕的。
列宁装穿在她身上真好看,里边的白衬衣领子翻出来,就跟别人不一样。
还有她旁边那个,好像是个知青,头发梳的也好看,同样的麻花辫,她是怎么编的?
她身上那件褂子,她都没见过的款式,肯定也是她们城里买的,脚上还穿着小皮鞋呢。
孙翠翠下意识抻了抻身上的衣服,好在她现在穿的也不差。
她娘说过,人靠衣衫马靠鞍,更何况她现在也是半个城里人了。
另一边,沈南星终于来到了团队大门口。
她紧紧咬着牙关,目不斜视的盯着不远处的大门,脚步快而坚定。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不过陆远带她来过几次,或许那些执勤的小同志认识她。
果然到了大门跟前,执勤的小同志认出了沈南星,向她敬了一个礼,笑着问道,“嫂子,你是来找陆营的吗?”
“他在不在?他是不是还在队上工作?”
小同志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道,“我刚换岗没一会儿,不清楚陆营在不在队里,今天休息日,应该也没什么事,我知道有一些人去河边打鱼了。”
他也想跟着去的,只不过轮到他执勤,只能在这边站岗了。
小同志一脸的惋惜,沈南星听了他的话,一张脸变得毫无血色。
“那……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南星,你怎么过来了?”
陆远看清大门口的那道熟悉身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看着沈南星苍白的脸色,安抚的说道。
沈南星看到陆远的那一刹那,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浑身都发软起来。
“我听说队里有人去河边打鱼了……”
她说完这句话,陆远顿时明白了。
这段时间媳妇儿一直提醒他千万不要去河边,从河上的冰开冻时就说起,不厌其烦。
哪怕他告诉媳妇儿他会游泳,媳妇儿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能感觉到她因此产生了严重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