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大医院。”
唐仁义耐心解释：“不管去哪，孕妇都不能用药，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沈同志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挨过这一遭就好了。”
宋娟抬起圆圆的杏眼，认真问：“你确定她能挨过去？你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好？”
唐仁义一噎，这他还真不清楚。
本来只是想安慰宋娟，却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舟车劳累对她的病，一点好处没有。”
唐仁义被怼没有生气，反倒耐心给她解释。
“孕妇生病全凭自身免疫系统跟病毒斗争，不管哪个医院都会像我一样处理。”
宋娟低头思忖，半晌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唐医生，你说我嫂子重要，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这……”唐仁义又一次被问住：“都一样重要。”
宋娟摇头：“不，我嫂子重要，孩子可以再怀。大人没了，孩子也活不了。”
“可是……”唐仁义拿不定主意：“但你哥不是伤了……往后怕是怀不了了。”
“我哥之前瘫了，现在能跑能跳，伤估计早好了。”
宋娟哭着道：“唐医生，我求你了，救救我嫂子吧。”
唐仁义头大：“宋同志，就算是要报大舍小，那也要你哥嫂双方都同意。”
宋娟听明白了，她做不了主。
但仍有些不死心的问：“那转院呢？转院我能做主吗？”
“这个也要患者本人同意，或者近亲同意。”
宋娟指了指自己：“所以我可以吗？”
沈婉君是她嫂子，这关系够亲了吧。
唐仁义真不想打击她，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如实道：“你不可以。”
“除了你哥，沈同志的近亲还有她爸妈，她公婆等等。”
宋娟实在排不上号。
钟鸣和王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婉君很少提及。
宋娟想到自家爸妈，叹了口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她又问：“那要是患者本人同意转院，或者保大呢？”
唐仁义：“这样倒是可以，但转院要申请，流程得个几天。”
“即便用药治疗，也不一定能治好。”
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要是一开始果断用药，他倒是有十足把握。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在这等死强。”
宋娟撂下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晚上，宋娟写好转院和用药同意书，偷偷跑去找沈婉君。
“党同志，冯同志，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党向红打了个哈欠安慰她：“娟，你别太担心，我大妹子肯定能熬过去。”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相信这一点。
冯祥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团子，递给宋娟一个毛巾。
“沈同志出汗的话，你记得给她擦一下。”
湿潺潺的，睡着不舒服，也不利于病人恢复。
宋娟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后，她飞快关上门。
沈婉君原本红润娇嫩的嘴唇，此刻惨白而干裂。
宋娟试着给她喂水喝，根本喂不进去。
只能用毛巾去擦她额头的汗。
手忽然被人抓住，宋娟一惊，见沈婉君睁开了眼睛。
惊喜道：“嫂子，嫂子你醒了？感觉咋样？好点没？”
沈婉君抬起沉重的眼皮，拉着她的手道：“快去救你哥，他们……有危险。”
“我哥？我哥不是回老家了吗？”
沈婉君艰难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他去哪了？”宋娟急了，“他们……他们都有谁啊？”
直觉告诉她，沈婉君不像是在说胡话。
沈婉君抓着宋娟的手慢慢松开，又一次陷入昏迷。
宋娟喊了半天，沈婉君毫无反应。
她拿出转院和用药同意书，悄悄去拉她的手。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宋娟吓得头发都炸了起来，慌乱将文件藏进怀里。
扭头看见铁奶奶正看着她，她忐忑解释道：“铁奶奶，我……我在……”
铁奶奶拄着拐杖在沈婉君身边坐下，淡淡道：“我知道，你忙着照顾你嫂子。”
铁奶奶没有怀疑，宋娟默默松了口气。
“铁奶奶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铁奶奶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
“你……你要干什么？”
“救她。”铁奶奶言简意赅。
见宋娟还在发懵，将银针递给她道：“扎人中，扎三下，要用力。”
宋娟震惊道：“你……你之前是医生吗？还是卫生员？”
大院人都只知道铁奶奶被子弹擦破头皮，依旧坚持战斗的英勇事迹。
宋娟见她笃定，以为她深藏不露。
铁奶奶摇头：“不是啊。”
“那……”宋娟皱眉：“那怎么能乱扎？”
宋娟刚学了三天的针灸课，都是理论知识。
她略知皮毛不敢给人乱扎，铁奶奶什么都不懂，却上来就要她扎人中。
要不是知道她是英雄奶奶，宋娟都要怀疑她是特w——动机不纯，想害沈婉君。
铁奶奶一脸无辜，“所以我让你扎吧，你是卫生员，扎的是你嫂子，不算乱扎。”
宋娟：……
“我还在实习，没扎过别人。”宋娟不敢。
“凡是都要第一次。”铁奶奶鼓励她。
宋娟看了看手里的银针，又长又粗，这一针下去不得给人扎穿了。
“不管是谁，都不能乱扎，我们要听唐院长的。”
铁奶奶反问：“听他的，让沈同志等死？”
宋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觉得沈婉君住这没用，只会耽误治疗。
铁奶奶见她焦虑的小脸发黄，终于肯解释一二。
“我以前在战场扎了不少人。”
宋娟眼里闪过惊喜之色，果然，铁奶奶不是简单人物。
“然后呢？”
“然后？”铁奶奶想了想道：“死了五个，活了六个，胜算很大。”
宋娟：……
额，你管这叫胜算很大？！
“死的那五个，胳膊腿儿都不全，血止不住……”
“唉，扯远了，你快扎，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娟很不想动手，更不想死马当活马医，她嫂子又没死。
“你这娃娃，急死个人嘞。”
铁奶奶抢过银针，见沈婉君面色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
二话不说，就在她人中穴上扎了一下，挤出不少浓稠发黑的污血。
沈婉君疼的眉毛紧皱，伸手无力在空中抓了抓。
宋娟惊叫：“嫂子？嫂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