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澈夺了花瑜璇手上的打磨锉刀:“你就别弄了,我们来就成。”
“我还不是想咱们早些做完,今晚也好早些歇息么?”
花瑜璇想要再去拿打磨锉刀,被他推开了手。
裴池澈喊了妹妹:“蓉蓉,你也别忙了。”视线转到花瑜璇身上,“你们两个都回房去。”
“哥哥心疼嫂嫂,我沾了光,可以早些回房喽。”
裴蓉蓉去挽了花瑜璇的胳膊,拉着就走。
这一幕落在姚绮柔眼里,想着儿子总算学会体贴人,美中不足的是年纪轻轻竟然有那样的毛病。
裴彦见嫂子若有所思,遂问:“二嫂在想什么?”
姚绮柔回过神来:“没什么,三弟也该去歇息了。”
“嗯,二嫂也早些歇息。”
裴彦制动轮椅往院门口行去,扯了嗓门:“都别忙了,再说我今晚也不练。”
兄弟三人嘴上应了,手上动作却不停。
裴彦看在眼里,心里又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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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寂静。
裴家二房院中,主屋早早熄了灯,西厢房两间屋子分别睡着裴星泽与裴蓉蓉,亦先后熄了灯。
唯有东厢房还亮着。
裴池澈正在灯下穿针引线。
花瑜璇坐到他斜对面:“夫君,东西厢房皆有两间屋,我们住的屋子边上还空着一间,是给咱们亲大哥大嫂留的吧?”
“嗯。”裴池澈抬眼瞥她,“你想单独住过去?住过去前,打算去镇上让小郑木匠做张单人床?”
花瑜璇堆笑,心道,还真被他瞧出来了。
嘴上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哥嫂归来,总不能没有住处,自然是给他们留的。”
言外之意,别打那间屋子的主意。
“我岂能先住了哥嫂的屋子?”花瑜璇微笑又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当真?”
“真的了。”
裴池澈淡声冷笑:“呵……”
花瑜璇心里犯怵:“行罢,我说实话。”她将胳膊肘搁在书案上,“是你说要与我做兄妹的,我想着哪有兄妹睡一张床上的,那我自然要与这个莫名得来的‘兄长’分开住不是?”
正垂眸的裴池澈穿针眼的动作一顿,连戳两下,线头歪了,没能成功。
索性撩起眼皮看她,反问:“你唤我什么?”
“夫君啊。”
“你既然唤我夫君,且你我拜堂成婚在前,关系是夫妻,对么?”
“呃……”花瑜璇咬了内侧唇肉,点了头,“是夫妻。”
裴池澈“嗯”了一声,淡声道:“我想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你我确实是夫妻,但由于某些缘故,我没法与你做真夫妻。说是做兄妹,无非是不恰当的譬喻。”
虽说他也明白现如今的花瑜璇与六年前的有了不同之处,性子纯良许多,说话做事也懂得考虑到旁人,亦懂得关心人。
与他来说,害他断手,她便是他的仇敌。
他实在没办法与仇敌圆房。
花瑜璇眨了眨睿智的眼眸:“夫君,我明白的,我很明白。”
好家伙,这一回承认得真直白啊!
他的意思是——
他没法与她做真夫妻,那是某方面的缘故。
但他们确实是夫妻,感情也会有,但是并不是旁人有了亲密关系的那种夫妻。
这样的好事,从哪里寻?
可以这么说,书中恶毒女配在床帏之上死去活来的情况,她不会有。
这样的夫妻关系,她自然乐得接受。
看眼前的男子愈发顺眼起来,看了片刻,索性托腮瞧他。
裴池澈被她盯得不适:“这么看我作甚?”
“夫君真好看。”花瑜璇眉眼弯弯地道,“你说我姐姐如今身旁的男子有你好看么?”
“不知道。”
这样无趣的问题,他懒得理会。
花瑜璇却道:“肯定没你好看,我的夫君最好看了。”
裴池澈眼眸微动。
说那么多,她怎么反而开始观察起他的容貌来?
让裴池澈十分不适的事,还在后头。
手部练习做完,他们上床熄灯。
他才躺下,小姑娘就往他身旁拱来。
花瑜璇打着哆嗦,拉住了他的手指:“夫君,一钻入被子,我整个人就冷得发抖,我能贴着你睡么?”
夫妻嘛,既然夫君是个暖炉,她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只是贴着。
她又不做旁的。
裴池澈用她之前的话还她:“过会就暖了。”
“要很久才会暖,我只贴着你,最起码等我暖和了,你再让我挪开,好么?”
可怜兮兮的嗓音,丁点都听不出什么男女大防来。
裴池澈心道,敢情他方才说的全都白说了。
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绵软的身子就贴了过来,紧贴着他的胳膊。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均匀。
完全不必问,他便知她睡着了。
鬼使神差地,他将她还有些冷意的小手笼在了手心。
大抵是上辈子欠她的,此刻他竟然帮她暖手,正想松开,再推开她……
花瑜璇无意识地往他肩头靠,脑门轻轻蹭着,温软的呼吸拂过他的胳膊。
罢了,又不是没这么睡过。
裴池澈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邻居邵家的公鸡打鸣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便醒了。
怀里早没了女子。
倒不是她早起了,而是睡去了床内侧,紧贴着床壁。
身子贴着也就罢了,偏生一条腿曲起,也紧贴着。
腿贴着也无妨。
问题是她的腿上没盖锦被,宽大的裤腿已然滑落在大腿根,雪白晃眼的整条腿就这么大喇喇地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完全不敢多看,扯了被子过去盖上。
由于她的腿就这么贴着床壁,锦被又滑,雪白的肌肤,大红的被子,呈现极致的对比。
裴池澈忙不迭地下床穿衣,火急火燎地出了房门,才将门关上,脑中竟然浮现方才所见。
更可耻的是,身体似乎莫名燥热。
姚绮柔也刚醒来,见次子醒得早,关切问:“可是饿醒的?”
“嗯,是饿醒的。”
裴池澈胡诌着应声。
“你稍微等等,为娘这就去做早膳。”
姚绮柔快步往灶间行去。
裴池澈则去灶间外的柴房折了根树枝,在院中练起剑来。
随着破空声的不断响起,剑花显现。
他却越来越烦躁。
适才所见的腿,他竟然幻想着能用来丈量他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