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这天,沈记喜点做完最后一单生意就歇年了。铺子打烊后,大家再次围坐一圈,这次却是喜气洋洋。
因为,要分钱了。
沈老爹捧着几份账本,王氏捧着几个大小钱匣,先对了帐。
现在铺子里生意路子不少,除去主打的花饽饽,还有茶点,黄金盏,席面,以及九香斋的分红。
前面挣的五百两花出去了,匣子里都是最近一个月的利润。
魏府寿宴后花饽饽迎来新高峰,收了五十二两的尾款,还有八十六两的定金。分店也有十五两的尾款,六两的零售额,还有十三两的定金。刨去成本,账面上剩了一百二十七两。
茶点这个月要持续供应到腊月二十九,刘掌柜依旧给了一百两的预付款。
黄金盏除去送去魏府的分红和成本,她们手里留下了五十三两。
席面的钱最近也涨了不少,大姑被请去做的精品席面,一桌就能拿一两银子,加上几次喜宴,也有十八两。
九香斋的分红没到结算的时候,这笔钱王氏的意思既然是沈云姝一个人做起来的,就单给她存着。沈老爹也同意,连同这次的一百两外快就都没拿出来。
“花里胡哨的话我就不说了,拿到手的银子才是真的。她大姑最是辛苦,样样活计都得干,每天还得给咱做饭。我和他爹商量了,这几个月的工钱就算五两一月,席面的钱就照前头说的,五五分。黄金盏如今都是珍儿在做,这手艺可稀罕得很,再加上每天也要做花饽饽,工钱也算五两一个月。”
王氏一边说,沈老爹那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很快就报了个数。
“五十九两。”
王氏打开钱匣子,利索地从里头数了五十五两的银票,并两锭五两的银子,推到大姑面前。
“多的就算分红,这几个月多亏了你在,咱们这生意才做起来。”王氏笑道。
沈玉春看着眼前的银票和银子,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太多了。”
“多什么?咱挣多少你也知道,往后只会更多。快收着,给咱珍儿存嫁妆也好。”王氏笑道。
沈玉春看着一旁的梁珍儿,没再推辞,笑着把钱收了。
“这辈子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这话说出来,却叫人有些心酸。
沈老爹想起梁家。
“大姐,大姐夫那头可有消息了?”
沈玉春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和他爹约好,到了汴城就在当地最大的当铺留个信。我前两天才去庆丰典当行问过,没人来寻咱们。”
“按理说这么久,总能寻到机会出来。要不我寻个人去打听打听?”沈老爹道。
“行,你懂得门道多,大姐就指望你了。”
说完这事,又给哑娘分了钱。
除去每月一两的工钱,还发了二两的分红,等开了年,工钱就涨到二两一个月。
哑娘站起来鞠了好几个躬,脸颊激动地发红。
陈叔陈婶也比照哑娘的工钱,另外按总销售额的半成拿了分红,一共得了八两。
王氏先前买下他们是花了大本钱的,陈叔陈婶都没想着还能拿工钱,当下喜不自胜,都忙着跪下来谢恩。
最后是歆儿,她这半年进步巨大,越来越能帮得上忙了,王氏也按一月一两给她发了五两工钱,二两分红,小丫头捧着银子小脸红扑扑的,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和廖源炫耀。
“明年咱好好干,个个发大财!”王氏乐呵呵道。
把铺子接下来的事安排好,沈云姝下晌特意去接沈稷两人,并把欠闵夫子的一百两还上了。
学堂正式放了假,孩子们终于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玩耍,小院里成日叽叽喳喳的热闹不停。
本以为歇业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除了几个娃娃,大家竟还是忙得团团转。
齐老带着杜锦香和沈敦依旧日日往城外跑。他们医术精湛,又不收钱,名气传开了,有城里人家瞧不起病的,都专门去城外蹲点请他们帮忙。
齐老来者不拒,却累坏了杜锦香,每天精疲力尽,却依旧咬牙坚持。
大雪势头不减,魏家带头捐了米粮木炭,粥棚每天都排着长队。
然而天气太冷,光喝粥也难以抵抗寒气,灾民有时也会抢夺他人口粮和与御寒衣裳,好几次争斗都离着不远。沈敦护着齐老和杜锦香,才没有被波及。
廖源更是出奇地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雪太大,天气太冷,找他修门窗修屋顶的每天都有好几个。
虽然有的不算木匠范畴的活,但他也不会拒绝,从早到晚在各家忙碌。沈云姝都很少见着他的面。
至于沈云姝自己,早上要做茶点,再烤烤蛋挞,琢磨更稳定的蛋糕烘烤技巧,下晌回来则要练两张大字,有时还会被九香斋请过去设计新的点心塔方案,也是没有多少空闲。
王氏和沈老爹则忙着置办过年的东西。每个人的新衣新裤新棉袄,灌肉肠,腌肉腌鱼,炸菜丸子肉丸子,还包了两缸团子冻起来,足够正月里不动手。两人早年这些活也是做惯了的,夫妻配合,麻利得很。
还抽空去了村里一趟。
村子里屋子建好后,田叔就一直惦记带着大家伙进城一趟好生道谢。奈何又下了几场雪,路上不好走,一直拖到前几天放晴的时候,带着周大几个,提着几桶好不容易摸来的鱼虾上门了。
知道沈云姝肯定花了不少银子,村里也没法偿还,就硬是和王氏签了个契,全村帮他们做工三年,分文不收。啥时候开始,啥时候算。
王氏本是不肯,沈云姝想着以后多半有用得着村里人的地方,就劝着王氏答应了。
她们不是慈善家,能互惠互利,平等相处,才是上佳之法。
几人带着置办的肉菜到村里一看,联排的砖瓦房亮堂堂地一字排开,后面厚实的火墙有十个灶口,白日里添柴烧饭,顺带给屋里保温,晚上留着炭火,一夜起来早上洗脸的热水都有了,方便地很。
田叔带着她们一家三口看过屋子里头的安排。
原本十间大小的屋子要住下百多号人,自然要挤一挤,当时建的时候为了赶时间省工料,只用三道墙隔出了四部分。
两间给大小光棍,不怎么讲究的男人小子住,两间给带小娃的妇人和姑娘们住。
大通铺住着自然有不方便的地方,但能驱寒保暖,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大家都非常满意了。
“......等这阵过去,来年把这屋里头改一改,争取每家都能分个一间半间的。要是不够,就再想办法凑钱建个一两间,再碰上什么大雨大雪,咱就都不怕了。”
看着这一排屋子,田叔心头宽慰,自然少不了再次感谢沈云姝。
“叔别跟我客气,我还指望着您和大家伙帮我的大忙呢!”
沈云姝便把计划养牛的事提前透了个底。
这事她已经和沈老爹商量过,牛乳难寻,利润却高,如果来源能握在自己手上自然最稳妥,因此沈老爹也支持她的决定。
魏骁那头既然答应了,买到母牛就是时间问题。村里地方足够大,到时辟出个养牛场,安排几个人手,她就不用处处被牛乳的量掣肘,空有一身本事施展不开了。
不要说签了帮工的契,就是没有,田叔也不会拒绝,只让沈云姝放心送来。
中午,田叔田婶杀了几只鸡鸭,按沈云姝说的做了香喷喷的铁锅炖,大家围坐灶台边,热腾腾地吃了顿饭,又约了年后初三来拜年,沈云姝三口便坐着骡车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