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
周逸尘和江小满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在家门口消失。
等高建军离开之后,江小满赶紧把门关上,插上了门栓。
屋里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回到屋里,江小满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啊!”
她兴奋地叫了一声,像只偷着了油吃的小狐狸。
“逸尘!一千个工分!”
她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周逸尘的胳膊,用力地晃着,娃娃脸上满是激动和不敢相信。
“你听见没?是一千个工分啊!”
“听见了,听见了。”
周逸尘被她晃得直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瞧把你给高兴的。”
“能不高兴嘛!”
“一个壮劳力干一年才多少工分?咱们这一下子就顶小半年了!”
“这下好了,等队里分粮的时候,咱们家能分到好多的粮食!”
她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仿佛那些粮食已经堆在了眼前。
周逸尘看着她这副财迷心窍的可爱样子,心头也是一片火热。
他当然也高兴。
这一千个工分,不仅仅是一个数字。
它意味着接下来一整年,他和江小满都不用再为吃的发愁了。
意味着他们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和生活上。
“师父,小满姐,这可真是太好了。”
旁边的高秀兰也替他们高兴,文静的脸上挂着由衷的笑容。
“是吧是吧!”
江小满松开周逸尘,又跑过去拉住高秀兰的手。
“不行,今天必须得庆祝一下!”
她一拍手,风风火火地说道。
“秀兰,走,咱们去做饭!今天我掌勺,给你们露一手我的拿手菜,猪肉炖粉条!”
“好啊。”
高秀兰笑着应道。
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叽叽喳喳地就奔着厨房去了。
周逸尘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他脱了鞋,盘腿坐回到温暖的土炕上。
外屋很快就传来了江小满指挥着高秀兰洗菜、切肉的声音,还夹杂着两人压低了声音的笑闹声。
橘黄色的煤油灯光,将这片小小的天地映照得格外温馨。
周逸尘靠在被垛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他没有闲着,顺手从炕头的木箱上,拿起了那本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温病条辨》。
书页被他摩挲得有些发软,上面用铅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翻开之前看到一半的地方,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吴鞠通的三焦辨证,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对他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之前很多想不通的病理,此刻再看,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特别是结合了他之前在卫生院处理那些发热病人的经验,两相印证之下,脑子里那些零散的知识点,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地串联了起来。
厨房里,很快传来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道。
周逸尘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猪肉炖粉条的香气,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江小满不愧是把做饭当成爱好的,一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炖得肉烂汤香,粉条滑溜筋道。
三个人围着炕桌,吃得满头大汗,心满意足。
吃过晚饭,碗筷一收,小小的炕桌又变成了课堂。
周逸尘继续讲解着《汤头歌诀》里的方剂。
一堂课上完,高秀兰收拾好东西,告辞回家。
江小满把人送到门口,回来后便麻利地收拾着准备休息。
两人洗漱完,吹了灯,土炕上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周逸尘就醒了。
江小满已经在厨房里忙活,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吃过早饭,周逸尘穿上厚实的棉袄,戴上狗皮帽子,准备出门。
“今天去哪个大队啊?”
江小满一边给他整理着衣领,一边问道。
“红旗大队那边昨天就完事了,今天去曙光大队。”
周逸尘答道。
“那你路上小心点,雪深,别走快了。”
“知道了。”
周逸尘应了一声,推开门。
可他一只脚刚迈出门槛,院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医生,在家不?”
是赶大车的张大爷。
周逸尘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张大爷?快进来!”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推开了。
张大爷领着一对年轻夫妇走了进来,男的周逸尘认识,是他的侄子张建民,女的应该就是他媳妇张红霞了。
张建民两口子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但从边上还是能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
“周医生,没打扰你吧?”
张大爷笑呵呵地问道。
“没呢,我这刚要出门。”
周逸尘笑着把他们往屋里让。
“快进屋,外面冷。”
张建民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周医生,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张大爷,你们这是干啥,人来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
周逸尘连忙摆手。
“拿着,必须拿着!”
张大爷把脸一板。
“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一点心意,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江小满也从屋里迎了出来,笑着打圆场:“逸尘,既然是张大爷他们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她顺手接过篮子,入手沉甸甸的,怕是得有三四十个鸡蛋。
“快进屋坐,我给你们倒水。”
周逸尘见状,也就不再推辞,把人让进了屋。
几人在炕沿边上坐下,江小满端来了热水。
周逸尘看向张建民和他媳妇,心里大概有了数。
“是来复查的吧?”
“是啊是啊。”
张大爷一拍大腿,急忙说道。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都一个月了,就想着赶紧过来让您再给瞧瞧。”
张建民和张红霞都紧张地看着周逸尘,眼神里带着期盼。
周逸尘记得很清楚,这对小夫妻是来看不孕不育的。
两个人的身体都有点问题。
张建民是常年干重体力活,劳累过度,伤了根本,肾气亏虚。
他媳妇张红霞则是气血不通,宫寒导致月事不调。
周逸尘上次给他们俩分别开了方子,一个补肾益气,一个活血化瘀、暖宫调经。
算算时间,吃药也确实有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