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拐进城中的一个别墅区,林秘书观察到,唐小姐从一上车就在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的样子。林秘书有点吃惊,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既没有对这辆劳斯莱斯的好奇,也没有对未知的担心或者紧张,竟真正就是安心养神。
林秘书敛了目光,让司机把车停在别墅的院子里。
唐久久是真的累了在休息,昨晚上本来就没睡好,早上云易又折腾那么久,此刻坐在趋行平缓稳定的车上,昏昏欲睡。她又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车子一停,她就醒了。
这栋别墅很大,欧派建筑。从停车位过来就是一个喷泉,喷泉的水在滋滋洒着,挺好看。
唐久久跟着林秘书,进了大门,从客厅转出去,后院有一间茶室。
林秘书敲了敲茶室的门,“云总,唐小姐到了。”
里面“恩”了一声,林秘书才打开门,侧身让唐久久进去。
茶室里并没有泡茶,茶桌前坐了一位面容严肃的长者,威严中带着压迫,“过来坐吧。”
一副上位者的肃然和威严。
唐久久走过去,礼貌打招呼:“云总。”
然后自然落座。
云寂精锐的眼神落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她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下面一条浅色牛仔裤,一双在他看来普通得再不能普通得牛仔裤,一个马尾辫,虽然看起来十分精神,模样也算是比较周正,但在他们这个圈子看来,还是普通得再不能普通。
云筝早就把关于这个女孩的资料给他了,一个再读大学生,比赛奖项比较多,在数学书是有点天赋,但这又有什么特殊呢?他手下,有多少被捧得高高的天才?还不是照样再给他打工?
云寂不说话,唐久久也没打算说话。她垂着眸子安静地盯着面前的骨瓷茶具。上面的海水龙纹很漂亮,应该是晚清光绪年间的古董。
就那么坐了大概五分钟,云寂在唐久久脸上也没有看见不耐或者不安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道:“你和云易订婚了?”
唐久久迎上打量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是的,准备明天去领证。”
云寂冷哼了一声,“父母家族都没同意,算什么订婚,更谈何领证!”
唐久久很有礼貌:“我们举办了订婚礼,双方家庭已经见过面,并同意祝福了。明天领完证,法律上是夫妻关系。”
云寂被噎了下,他的子女其实很怕他,公司的员工也怕他,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唯一一个不怕他的是云易,但也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个女孩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倒有点不一样。
可这并不会撼动他的想法。
云寂沉声道,“作为云易的父亲,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唐久久站起来,向云寂鞠了一躬,“我表示很抱歉不能让你同意,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和阿易要结婚的事实。”
本来是打算给这个小丫头施压,好让她可以知难而退,没想到反被这个丫头片子将了一军,云寂声音又沉了几分。
“你知道云易是什么身份?以你的出身,你如何配他?他以后继承家业,你又如何帮他?不要仗着自己的一点点天赋,就自诩清高,我想要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唐久久默了默才道:“阿易从前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他是我的未婚夫,明天过后他会是我的丈夫。暂时来看,没有不可抗力因素的话,我们的未来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衣食无忧,如果云总非要用自己的权和钱参与我和云阿易的生活,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蚍蜉虽小,或许也能撼树。”
“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唐久久又鞠了躬,缓步走了出去。
茶室的门关了,室内静谧得能听见窗外风拂过树枝的声音。
不知何时下了雪。
林秘书进来,云寂还坐在那个地方,下雪的缘故,天色已经晚了,茶室里没有开灯,高大的影子藏在灰暗里,林秘书觉得,那影子有一种挫败的疲惫感。
林秘书轻步走过去,恭敬的请示:“云总,要送唐小姐回去吗?”
送不送她也不会留在这里!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云寂站起来,朝外走去:“叫厨房准备晚饭。”
也不说是留唐久久吃饭还是不留。
唐久久出来,发现已经下雪了,从包里取出伞来,打开伞却发现前面停了一辆车,车窗打下来,云肆邪魅的脸出现在车窗里。他穿了西装,打了领结,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
还是掩盖不了一肚子的坏水。
唐久久没打算打招呼,抬步往外走。
黑色轿车慢步跟上,“这里出去很远,打不到车,我送你回去。”
他说了两次,唐久久也没有应声,黑色轿车停了下来,云肆从车里下来,堵到唐久久面前,“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唐久久退后一步,离他远了一点,“现在我应该叫你云肆对吧?”
就这么不愿和他扯上关系吗?还要特意拉开距离?避他如蛇蝎?
唐久久又道:“就算你是许肆,我们也并不熟,现在是云肆,我们就更不熟了。”
云肆冷笑:“你以为云易就是什么好人?你和他结婚,你想过后果吗?”
唐久久直言:“没有想过后果,但是我知道他很好,不管什么后果,因为是他都没关系。”
云肆的冷笑僵在脸上,“他是旌阳集团的太子爷!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放弃第一财团继承人的身份?”
唐久久对上他的眼睛,“你在意的或许并不是别人在意的。”
有种被看穿的窘迫,云肆顿了下才道:“唐久久,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唐久久浅笑,“云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风吹过,带着雪花的点点凉意,雪花很大,落在勃颈上,让人凉进心里去。
唐久久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他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听见,风里传来她温和的声音,很坚定。
说的是:“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