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却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和混乱,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痛楚却更加坚定的清明。
“简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会再去纠结那些挑拨离间的恶语,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查清母亲当年的真相。
而这些承载着母亲温暖记忆的遗物,将是他坚持下去的力量,而不是被人利用来攻击他的武器。
简寂点了点头:“东西你收好。安瑜和你表姐晓雯那边,我会让人继续照顾。至于发信息的人……”她眼神微冷,“我会把他揪出来。”
这时,墨洐释从外面回来了。
他看到客厅里的情况,尤其是裴铭红着眼圈、手里紧紧攥着东西的样子,微微挑眉,看向简寂。
简寂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墨洐释了然,没有多问,只是走过去,很自然地摸了摸简寂的脚踝:“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
温蝶儿看着这一幕,悄悄碰了碰裴铭,小声说:“看,墨总眼里只有简姐。”
裴铭看着简寂和墨洐释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手帕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或许是羡慕的情绪,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夜深人静。
月光如水,透过玻璃窗,在裴铭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清冷的光影。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一遍遍抚过照片上母亲安澜柔和的眉眼,那枚小小的银戒指被他掌心焐得温热,仿佛汲取着早已逝去的温度。
手机屏幕上那条匿名短信,像毒蛇吐出的信子,散发着冰冷诱人的危险气息。
【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吗?明天下午三点,城南废弃纺织厂仓库,一个人来。过时不候。】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内心最痛楚、最渴望答案的地方。
愤怒和仇恨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但他脑海中回响起简寂冷静的声音:别上当,这是激将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冰冷。
他没有回复,而是截屏,直接将短信转发给了简寂,附言:【简姐,鱼上钩了。】
几乎就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简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位置发给我,内容我看到了。”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没有丝毫睡意,清晰而冷静,“对方很急,而且选了那么偏僻的地方,摆明了是鸿门宴。”
“我知道。”裴铭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想去?”简寂问。
裴铭沉默了片刻,看着手中的照片,低声道:“我想知道真相。但我知道不能一个人去。”
电话那头传来简寂极轻的呼气声,似乎是松了口气:“还算清醒。听着,裴铭,对方的目的很可能不是你,而是想通过你,引我或者墨洐释出面。我们将计就计。”
很快,一个简单的计划在电话中迅速成型。裴铭会按时赴约,但墨洐释的人会提前布控在废弃工厂周围,确保他的安全,并趁机抓住发送短信的人,顺藤摸瓜。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真相很重要,但你的命更重要。”简寂最后叮嘱道,“随时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裴铭将手帕包仔细收进贴身的衣袋里。
那冰冷的银戒指贴着胸口皮肤,传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隼。
母亲,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这一次,一定能揭开所有的迷雾。
……
翌日下午,城南废弃纺织厂。
这里早已荒废多年,锈迹斑斑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匍匐在地,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睛,风吹过空旷的车间,发出呜呜的怪响,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铁锈的沉闷气味。
下午两点五十分。
裴铭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休闲装,独自一人出现在仓库锈蚀的大门口。
他双手插在兜里,看似随意,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残破的机器投下扭曲的阴影,高高的货架上堆积着不知名的杂物,光线从屋顶的破洞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安静得可怕。
他一步步走进仓库深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我来了。”他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点整。
三点零五分。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埋伏在仓库外围制高点和隐蔽角落的墨三等人,通过对讲机低声汇报:“目标区域未发现异常。”“未见可疑人员靠近。”
裴铭微微蹙眉。
对方耍他?
就在他心生疑虑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是一条新的短信,来自另一个陌生号码!
【看来你很听话,真的一个人来了。很好。现在,往前直走五十米,左手边第三个货箱,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东西。拿到后,立刻离开。别耍花样,有人看着你。】
裴铭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果然在暗中观察!而且极其狡猾,根本不露面,只用短信遥控!
他按照指示,往前走了五十米,果然看到左手边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木箱。
他走到第三个货箱前,箱子没有上锁。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箱盖!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陷阱,只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拿起文件袋,入手有些分量。
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资料和几张老旧的照片。
他快速翻阅着,瞳孔骤然收缩!
资料竟然是安澜当年住院的详细病历复印件、缴费记录、甚至还有几张她临终前形销骨立、陷入昏迷的照片!拍摄角度隐秘,显然是偷拍!
病历记录上,清楚显示着安澜后期治疗费用曾多次中断,用药也被更换过几次便宜替代品……而所有的签字和缴费记录,都指向同一个人——林嘉成当时的助理,一个叫孙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