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前方是悬崖,她也要踩着荆棘走过去。
现在她教书育人,站在讲台上,看着孩子们清澈的眼睛,心里便涌起一股踏实。
同时,她也没放下对陆黎辰厂子的支持。
帮陆黎辰管厂子、抓技术、跑订单,白天在学校上课,傍晚赶去工厂,晚上还要看资料、算账目。
一天忙到晚,脚不沾地,累得眼睛发酸,却觉得痛快。
因为每一分辛苦,都在为她自己挣来底气。
上次去深城参会,她带着厂里的技术方案,在会上做了十五分钟的汇报。
条理清晰,数据详实,观点新颖。
连上级领导都忍不住点头,会后点名表扬。
“这个副厂长夫人,不仅贤惠,还有真本事。”
消息传回厂里,人人都说她有眼光、有脑子。
老工人竖起大拇指,年轻职工偷偷拿她当榜样。
她没靠谁的光环,而是用实力,一点一点赢得了尊重。
如今钢厂新建了实验室,配备了先进仪器,技术团队也重新组建。
从冶炼工艺到质检流程,全被她推倒重来,焕然一新。
订单飞进来,客户排队等货,连外省的经销商都主动上门谈合作。
销路打开,全是她一手推起来的。
她活成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周秀芹,还在原地。
抱着过去那些陈旧的记忆,守着那个日渐破败的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埋进湿漉漉的抹布里,哭得无声无息。
泪水混进水流,没人看见,也没人心疼。
两全其美,不但把积压的钢材给消化了,还让厂子的赚头翻了三倍不止。
那次技术革新后,旧库存的钢材通过新的加工方式变成了高附加值产品,卖出了比原来高三倍的价格。
资金回笼迅速,工人加了薪,管理层士气大振。
整个厂区焕发出久违的活力。
这一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功劳最大就是周文琪。
这一闹,周文琪这个厂长夫人,彻底在厂里站住了脚。
起初还有人说她是靠关系、蹭名头,如今再没人敢小瞧。
员工们见了她,都笑呵呵地打招呼:“周老师好!”
“周厂长夫人来了!”
心里头也认了她这个人。
不是因为她嫁给了陆黎辰,而是因为她真的为这个厂带来了改变。
陆黎辰管着厂子,事事顺溜,心里踏实。
他知道,背后是周文琪在替他稳住大局。
而周文琪也没撂下老本行,照样每天早早到学校,天刚蒙蒙亮就骑着自行车出门。
到了教室,她擦干净黑板,翻开教案,一个字一个字地讲授知识。
孩子们仰着头听她讲课,眼神亮晶晶的。
她认认真真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教他们做人要正直、要有志气。
谁都以为日子就这么顺顺当当过下去了。
春风拂面,阳光正好。
厂子越做越大,学校里的荣誉墙多了她的名字,街坊邻居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
她像一棵树,稳稳扎进泥土,枝叶向着天空生长。
生活虽忙,却充满了希望。
可谁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下午。
来了个人,把这一切全给搅乱了。
那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大。
厂门口的红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钢铁与机油的气息。
一切如常,平静得让人放松警惕。
那天下午,陆黎辰刚把厂区的消防设备、电路安全挨个检查完,汗水浸湿了衬衫后背。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打算回家洗个澡。
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上级领导打来的。
电话那头语气严肃:“厂里要来一位新副厂长,马上到任。你准备一下,接待工作要到位。”
话音未落,电话便挂断了。
陆黎辰站在原地,眉头缓缓皱起。
他忽然有种预感,平静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临时空降,陆黎辰没二话说,立刻召集所有人开大会,准备接人。
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眉头微锁,手中握着那份上级刚刚传来的调令文件。
纸张上的字迹清晰而正式,写着“秦强,调任钢铁厂副厂长”几个大字。
尽管他心中略有疑惑。
这么重要的岗位,怎么连提前打个招呼都没有?
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质疑。
他是退伍军人出身,纪律刻在骨子里,服从命令是他的本能反应。
于是,不到一个小时,全厂中层以上干部便陆续赶到会议室。
通知是紧急的,语气是严肃的。
大家虽然心里揣着好奇,但没人敢迟到。
会议室的灯光有些刺眼,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动,吹动着墙上那张已经泛黄的生产计划图。
钢厂会议室,乌泱泱坐了一屋子人。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挤满了熟悉的面孔。
大家低声交谈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微妙的氛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茶杯摆在每个人的面前,水汽袅袅升起。
“各位同志好,我叫秦强,上面安排我来当副厂长。”
男人站起身,脸上挂着笑,话音不急不缓。
他个子不高,身形偏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装,袖口整齐地翻折着。
普通话带着一点北方口音。
他不光嘴上客气,眼神也透着温润,说话轻声细语。
跟谁打招呼都点头哈腰,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扫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都会微微颔首示意。
当看到角落里一位年近六十的老技工时,他还特意欠了欠身。
“师傅,久仰您在轧钢线上的经验,今后还得多向您请教。”
那老技工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点头回礼,脸都红了。
不少人见状,心中暗自点头。
这新来的副厂长,真是谦逊有礼,懂得尊重基层。
陆黎辰事后才知这事儿。
他是当过兵的人,服从命令是本能,没多问,只把人迎进来。
事实上,他本在调度室查看夜班排班表。
听到通讯员跑来说“新副厂长到了”,才匆匆赶来。
他进门时,秦强正和几位中层握手寒暄,场面其乐融融。
陆黎辰没有打断,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是厂里唯一的正职厂长,也是工人们口中“最接地气的领导”。
他不喜欢摆架子,平时下车间都穿着工装,跟一线工人称兄道弟。
可此刻,他站在人群之外,神情略显凝重。
他总觉得,这个人……太过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