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听筒贴在耳畔,里面传来的却不是期待中那个清冽的女声。
“是我——”张鹏,语速急促,背景带着不易察觉的混乱杂音。
没有听到苏荷的声音。李朝阳心下遗憾,而后快速说道:“有大批的人马过来了,来势汹汹!李哥,快,提醒苏小姐!”
“老大已经做了准备,你——”张鹏似乎还想说什么,声音却戛然而止。
自从那次关键的分歧后,他们之间无形中筑起了一道墙,刺得他烦躁不已。
挂了电话后,李朝阳提起钢管就要往外走。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院门门槛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异常沉稳的手铁钳般扣住了他的上臂!
“站住!”陆九州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慌什么?!你知道外面是什么阵仗?现在冲出去你准备单挑30多个人,找死吗?”
李朝阳被他攥得胳膊生疼,可此刻他心中着急,额角青筋暴跳,对着陆九州低吼道:“放开!我要去前面!苏小姐她们……”担忧几乎要冲破胸膛。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陆九州厉声打断,手下力道丝毫不减。他猛地将李朝阳往回一拽。随即,空着的另一只手指向前头那栋楼,“看清楚那栋楼!你自己掂量,那墙,那门,没重型武器,它垮不了!你就算冲过去了,也只能在外围当个活靶子!除了添乱,徒增她们的负担,还能做什么!”
“可是我——”李朝阳胸腔剧烈起伏,就算他明白事实确是如此,可到底还是有些无法是释怀。
“相比起来,恐怕我们更加危险些。”陆九州锐利如刀的目光已经彻底掠过了他,冷静着下达着命令。“最高战斗戒备!所有人员,立刻进入预定位置!”
“李明达!你带火力一组!马上上西、北两侧制高点!给我把来人死死盯住!一只苍蝇也不能漏!必要时,可以进行火力打击。”
“明白!”李明达接受了任务,转身疾走。
“李朝阳,你跟着我和机动组一起占据侧翼,策应各方,随时准备接应。”
无需再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命令,已经传达了全部战术意图——
苏荷等人在楼内,她才是核心安全区。外围是屏障,是缓冲区。而他们能做的,就是保证发生意外时,给主楼里面的人一援之力!
李朝阳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浊气,在喉间翻滚了几圈,最终化作一个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浅声叹息。
*
这并非是苏荷仓促应战。在李朝阳接到张鹏电话、被陆九州拦住的短短几分钟前。当远处那象征着危险的黑点第一次异常地出现在监控边缘时,苏荷的目光就已经死死“钉”在了屏幕上。
烟尘的规模、推进的速度、路径的轨迹——一切异常的信息碎片,都在她脑中高速整合、碰撞,快速推算着对方的规模、路径,和预计到达的时间点。
普通的刀砍斧凿?对她小院的石墙而言,毫无作用。得益于木系异能,这片地方的一草一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脱离不开她的感知。一丝冰冷的弧度悄然爬上苏荷嘴角。她现在思索的,不过是——该给这群不请自来的豺狼,选一个什么样的死法罢了。
苏荷的这份从容淡定,自然也感染了身边的沈舒颜和张鹏。沈舒颜原本紧绷的肩线悄然松弛,张鹏甚至抱起手臂,嘴角竟也挂上一抹狠笑。
车队卷着尘烟扑到苏荷小楼门前。
廖东推门下车,他舔过干裂的嘴唇,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狞笑,挤出几个字:“呵,倒是个——好地方。”
众人的贪婪的目光早把围墙内的“肥肉”刮了个千疮百孔。可下一刻,大家又都犯了难题。显然,谁都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一栋房子的牢固与安全。
廖东对着张彪使了一个眼色,张彪舍我其谁地上前叫门。可很快,他脸上的轻松和冷笑就被冻住了。
任凭他如何敲门,用手中的铁锤砸门,可院子里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股彻底被无视的轻蔑,像针尖狠狠扎进张彪暴戾的神经末梢。
“操!”他突然狂吼一声,朝着院子里面的吼叫,指关节捏得死白:“里面的在装死?老子数三声,再当缩头乌龟,全他妈剁碎了喂狗!”
狂怒的咆哮在空气中回荡。张飙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里面的人,等着看里面的人跪地求饶——
可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院子里。苏荷正饶有兴致坐在院子里喝茶。
张鹏血气方刚,听不得外头的话,可偏偏不能动手,只能龟缩在院子里。他心里头憋着气,却不敢不听苏荷的,只敢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一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沈舒颜看了看淡定的苏荷一眼,就自顾自地拔了两颗菜,摘了两颗西红柿去做菜粥了。
而此刻正趴在了屋顶上的李朝阳,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死死盯着狂吠的廖东一伙,问陆九州,“怎么样?要不要打?”听到那群渣滓的话,他心里就来气,恨不得杀他个三进五出。
“压住。”陆九州沉稳的嗓音响起,视线冷静地扫过前头的情况,“再等等,”他补充道,“看苏小姐的动作。她没动,就是命令。”
李朝阳咬咬牙,复而又低下头盯着。
日光慢慢的越来越热,搅动的廖东等人的心绪也随之暴躁。
张彪的叫骂越来越脏:“操!里面是死光了还是哑巴了?”
他身后一个手下壮着胆子嘀咕:“彪哥,该不会真没人吧——”
“放屁!”张彪立刻反驳,“盯梢的兄弟亲眼看着,昨天进去的人就没再出来过!”
廖东亲自上前一步,“里面的人听好了,我是幸存者基地的负责人廖东。你们立刻开门,送回物资,弃暗投明,我还能做到既往不咎。”
回答他的,依旧是寂静。
只有风声摇动树梢,卷起尘土,混着藤蔓悄然缠绕墙根的、细碎而执拗的索索生长声。